哟!果然是老油条。伊勒德一提起二进山,立马更加引起村民的支持。
毕竟还是那句简单的话
——谁能带着大家赚钱,大家就支持谁。
育马场的事情最快也是明年冬才有收益,进山还是最大的致富路。
可是,张继北心里却一乐。
他就怕伊勒德不提进山,结果还没等自己发挥就已经提了。
眼下,他还想看看伊勒德是怎么给自己儿子翻供的,这场戏精不精彩。
而场间的胡成栋还没开口,昂格尔先炸了,往前一步,指着托阿吼道:
“你胡说!昨晚下药的事儿,大家伙儿可是看得清清楚楚!托阿,你自己说!”
托阿今日大抵是得了真传,低着头肩膀缩着,像是吓得不敢吭声,可嘴里却挤出一句:
“我没干...真不是我干的...”
明明是恐惧和心虚,却无比符合平日里那副畏畏缩缩的做派。
啧,看来伊勒德还真是足够了解村里人和自己儿子啊。
这一会儿,已经有人在一旁讽刺道:
“是‘人’都能当书记,但是汉人不行。”
“乌力楞里出了个孬种,是书记的徒弟。”
“我估计着,是养不好马,所以才...”
毒辣、直白,这是大部分鄂伦春人的写照。
光这一会儿,胡成栋刚建立起的育马场期望就已经被伊勒德一招弄得消磨殆尽了。
而作为初代饲养员,听到最后一句污蔑的昂格尔气得眼都红了!
但他又找不到是谁说的,只能冲动的上去薅住托阿的脖领子,咬牙道:
“托阿,你到底...为啥变成这样了?!你说实话啊!!”
可惜,他的质问早就被伊勒德预判在内,遂朝着托阿使了个眼色。
接收到眼色的托阿咬咬牙抬起头,眼底闪过一丝决然,嘴上直接倒打一耙:
“昂格尔阿哈,我知道...你喜欢杨兽医。可你也不能因为我跟她多说了几句,你就这么失态,污蔑我吧?”
托阿的话很具破坏力,村民哗然一片,嘀咕声更重了。
“呵呵,汉人女就是会勾人啊!”
“事情已经很清楚了,胡书记这是不想收这个徒弟了,联合汉人和叛徒要把人整进去!”
场间人的讨论无疑让伊勒德更加的胸有成竹,肆无忌惮的用侵略性的眼神跟张继北对视。
你...还能忍?
当然不能忍!
张继北他瞅了眼诺敏格和德力根,见他们眼神坚定,显然没被带偏,松了口气。
但紧接着,杨振梅徒增污名的怒火烧着张继北的肺部。
他有的时候很不想祸不及家人,但显然这时候做不到。
比他更忍不住的,是昂格尔。
他早就气得脸通红,拳头攥得咯吱响,抬手就要朝托阿挥下去!
张继北赶紧冲过去,稳稳抓住他的手腕,沉声道:
“昂格尔,冷点儿!”
顺势瞥了眼伊勒德,果然见那老家伙的腿已经抬起来,已经准备好了趁乱踹人。
要不是自己拦得快,昂格尔怕是拳头没挥下去,就先挨一脚摔个跟头。
“杨兽医为了离马厩近一点都跟我住一块了,要喜欢...也是我喜欢吧?”
暴露在大众范围内,张继北的第一句话先是调侃的把视线引到自己身上
——汉人间那种含蓄的互相喜欢,也一直是大方的鄂伦春人的茶罢闲谈。
杨振梅一来就住进了张继北家里,村里都讨论了半个月他们啥时候‘出事’呢。
果不其然,相比于捕风捉影,大家还是更愿意相信合理的事情。
阿台在人群中起哄:
“昂格尔,你看黑的跟你叔一个球样,老狼咋还想啃嫩鹿啊?
继北兄弟不但人长得白白净净,住都住一起了,你还想咋读啊?”
不愧是有过共掷猎刀的默契,阿台三言两语间,
就配合着张继北把‘汉人女勾着后辈诬陷人’定性成了‘傻汉子爱而不得’了。
可诺敏格站在人群里,脸却刷地气红了,咬着嘴唇瞪了阿台一眼。
气他口无遮拦,但...见到了张继北那帮着出气的担当光辉,忍不住微微失神。
眼看伊勒德的面色也郑重起来了,可他要的不止是灭火。伊勒德敢泼脏水,就得让他自个儿吞回去。
张继北昂起头,直视伊勒德,嗓门抬高:
“杨兽医来村子半个月就勾人了?那你媳妇树葬在村北那块儿,岂不是天天化作星星钻我被窝?”
鄂伦春人认为,树葬、林葬的亲友死后会化作星星,时不时的出现在夜空回看他们。
张继北如此狠狠的冒犯伊勒德,收获是极大的!
不仅场间‘哄’的开始看伊勒德的热闹,就连伊勒德本人都绷不住了,眼睛布满了血丝,死死瞪着张继北!
一直被欺负的胡成栋突然松了劲,手里的烟袋子差点掉地上,嘴角抽了抽。
他没想到张继北敢这么刚敢拿伊勒德的亡妻开刀,这话在乌力楞可是捅了马蜂窝。
可他随即眯起眼,担忧起张继北。
虽然确实句句戳在伊勒德痛处了、他不表态不行,但是,万一张继北敌不过怎么办?
阿台更是哈哈大笑,丝毫不掩饰对于伊勒德的厌恶,还挤了挤眼邀请诺敏格一起看热闹。
诺敏格的眼神根本没放在他身上,眼睛里的崇拜早就化作实体了。
伊勒德脸刷地黑了,眼底血丝暴涨,死死瞪着张继北,攥着托阿的肩,只挤出一句:
“你...好大的胆子!”
可张继北的穷追猛打愣是还没完,他松开昂格尔的手,往前一步,故意用鄂伦春语点在伊勒德胸口,朗声道:
“乌力楞里,啥时候塔坦达改成继承制了?
托阿到底干了啥,各执一词现在还理不清。
但...塔坦达这位置,不是你说是谁来当、谁就能来当的。
而现在,我倒想试试它!”
兔子急了都会咬人,更别提伊勒德这头暗处的花豹。
张继北激起的怒火、再加上大家怀疑甚至轻蔑的眼神都让伊勒德退无所退。
他,只能冷声接招:
“后天,带着鹿哨和猎囊,再各带一人上山。不用枪、不用狗,你——敢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