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舟上的宗主们，大气都不敢喘。

他们看着这两个刚刚还凶神恶煞，屠戮魔帅如屠狗的“小煞星”，此刻却乖巧得如同两只小猫。

这种反差感，让他们对陈默的敬畏，再次攀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陈默没有理会身后两个小家伙的眉眼官司。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下方那三百名弟子。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看到了吗？”

三百名弟子，身体一震，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杆。

“这就是差距。”

陈默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

“同样的敌人，你们，三百人，精疲力竭，伤亡惨重，才勉强换来一场惨胜。”

“而他们，两个人，毫发无伤，甚至还有闲心打闹。”

“你们现在，有什么感想？”

感想？

我们现在唯一的感想就是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弟子们心中哀嚎，但脸上却不敢表露分毫。

人群中，张锋深吸一口气，向前一步，沙哑着声音，但语气却无比认真地开口。

“弟子知错了！”

“错在哪里？”

陈默淡淡地问。

“弟子坐井观天，夜郎自大，以为自己有几分实力，便目中无人。”

张锋低着头。

“今日得见两位师弟神威，方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弟子心服口服！”

“说得不错。”

陈默点了点头。

“还有吗？”

王烈也站了出来，他那张一向桀骜不驯的脸上，此刻也满是复杂。

“弟子明白了，团队的极限。”

他沉声道。

“个人实力不足，再精妙的配合，也终有上限。”

“唯有自身，才是根本！”

柳絮也走了出来，她脸色苍白，但眼神却很清亮。

“弟子明白了，何为真正的‘守护’。”

她的声音有些发颤，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之前的幻境。

“真正的守护，不是挡在队友身前，而是让队友永远不需要自己去挡。”

“是让整个团队，成为一个坚不可摧的整体。”

陈默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停顿了片刻。

“不错。”

他终于给了第二个正面评价。

一个又一个弟子站了出来。

“弟子明白了，个人的勇武，在真正的战场上，微不足道！”

“弟子明白了，轻敌的代价，就是死亡！”

“弟子明白了，道心不坚，修为再高，也只是空中楼阁！”

三百名弟子，三百种感悟。

他们每一个人，都像是从地狱里爬回来，被剥了一层皮，又重新长出了更坚韧的骨头。

飞舟之上，宗主们面面相觑。

他们看着下方那些弟子，眼神里有震撼，有羡慕，更有嫉妒。

这些话，他们这些当宗主的，当长老的，说过无数遍。

可有哪一次，有今天这样，刻骨铭心？

“这……这就是逍遥派的教育吗？”

一个宗主喃喃自语。

“不是不讲道理，而是让他们自己去地狱门口走一遭，亲自体验一下。”

老张的语气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他看着下方的张锋，那个曾经让他骄傲，又让他头疼的首席弟子。

此刻，张锋身上那股子锋芒毕露的锐气，似乎被磨平了。

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内敛，更加厚重的力量感。

就像一把绝世好剑，被藏入了剑鞘。

不出则已，一出，必将惊天动地。

高台之上，陈默听完了所有人的发言。

他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神色。

弟子们心中一喜。

难道这次，师尊（真人）终于要表扬他们了？

就连楚浩然，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都似乎有了一丝期待。

“很好。”

陈默开口了。

“既然你们都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并且感悟深刻。”

“那想必，总结起来，应该不难。”

众人一愣。

总结？

什么意思？

“为了加深你们的印象，防止以后再犯同样的错误。”

陈默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这次毕业考核，每个人，回去交一份心得体会。”

“字数嘛……”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下方那三百张或期待，或紧张的脸。

“就三十万字吧。”

“……”

“……”

“……”

整个战场，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三……三十万字？

心得体会？

一个弟子手里的长剑，“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他没去捡，只是呆呆地看着高台上的那道身影，眼神空洞。

另一个弟子，腿一软，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满地的魔血和碎肉，他都毫不在意。

张锋的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

王烈的眼角，也跳了跳。

三十万字的心得体会？

这比让他们再跟一头半步化神魔帅打一架，还要让人绝望。

“陈真人，这……这是不是有点……”

一个胆子大的小宗门弟子，颤颤巍巍地开口，想求个情。

陈默的目光，淡淡地瞥了过去。

“嗯？”

那弟子瞬间闭上了嘴，把后半句话硬生生吞了回去。

“怎么？觉得多？”

陈默问道。

没人敢说话。

但所有人的表情，都写着“这何止是多，这简直是要命”。

“多吗？”

陈默的声音，提高了一点。

“你们三百人，犯了多少错误？我只扣了你们三十多分，那是给你们留了面子！”

“指挥失当，配合失误，贪功冒进，道心不稳……”

“我每说一个错误，你们自己算算，值不值得你们写一百个字去反思？！”

“三百个人，每个人拿出来分析，三十万字够你们写吗？！”

“我只要求你们写一份总的，已经是最大的仁慈！”

陈默一番话，掷地有声。

三百名弟子，一个个都低下了头，羞愧难当。

好像……

真人说的，有点道理？

他们犯的错，确实罄竹难书。

从这个角度想，三十万字，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飞舟上。

烈阳宗宗主，悄悄地对旁边的百花谷谷主传音。

“这也太狠了吧？这才刚打完仗啊！”

百花谷谷主白了他一眼。

“你懂什么？这叫趁热打铁！”

“让他们把这次失败的经验，烙在骨子里！”

“有道理，有道理！”

烈阳宗宗主连连点头。

“看来我们回去，也得让宗门那帮小兔崽子写经验总结了！”

“另外。”

陈默的声音再次响起。

“楚浩然，你身为总指挥，犯了最低级的错误，心得体会，加倍。”

“六十万字。”

“啊？”

饶是楚浩然，此刻也绷不住了，那张冰山脸上，第一次出现了龟裂。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