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疏影嘴角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精心组织的话语像卡在喉间的鱼刺，进退两难。

　　陆沉舟等不及，急切地开口问道：“你到底拿没拿？”

　　然而，林疏影却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他的问题充耳不闻。

　　她抬起头，自顾自地轻声问道：“能不能先告诉我你的名字。”

　　“我叫陆沉舟。”

　　陆沉舟飞快地回答，同时迫不及待地伸长脖子，往屋里张望，试图捕捉到瓷片的蛛丝马迹。

　　“所以那块瓷片你到底拿没拿？你倒是给句痛快话啊！”

　　林疏影的眼眶瞬间泛起一层水雾，模样显得格外委屈：“你对我那么凶干什么？”

　　陆沉舟又气又急，怒极反笑：“对！我不凶你！我夸你！你干得真棒！”

　　“我那天就不该多管闲事救你，没有你哪来这么多破事！”

　　这一番话，如同一把锋利的刀，瞬间斩断了林疏影眼中仅存的光芒。

　　她眼神空洞，木讷地点了点头：“这样啊……”

　　一旁的猴子看着这僵持的局面，暴脾气瞬间被点燃。

　　他向前跨出一步，大声吼道：“我大哥可是救过你的命，找你要个东西怎么这么磨磨蹭蹭的！”

　　陆沉舟一把拉住猴子，压低声音警告道：“嘘！这丫头脑子不太正常，一会儿再想不开又去寻死觅活的。”

　　猴子急得直跺脚，凑到陆沉舟耳边说：“大哥！依我看，她就是知道那玩意值钱，舍不得给咱们，想趁机分一杯羹！”

　　陆沉舟心中猛地一震！

　　他像是被闪电击中一般，瞬间恍然大悟。

　　对啊！

　　林疏影好歹也是个有学问的人，肯定早就看出瓷片价值不菲！

　　如今自己突然上门讨要，她肯定看出端倪了。

　　这明显是想借此机会卡脖子，多捞些好处。

　　怪不得一直顾左右而言他，原来是在这儿等着谈条件呢！

　　可话已经说出口，泼出去的水收不回，现在该如何是好！

　　就在陆沉舟满心焦虑地思索对策时，林疏影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我的衣服。”

　　“啊？”陆沉舟和猴子同时一愣，满脸疑惑。

　　林疏影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背书：“把我的衣服还给我，我就把你的东西还给你。”

　　猴子耳朵立刻竖了起来，脸上露出暧昧的神色，看向陆沉舟：“大哥，你不是说你们之间啥也没发生吗？”

　　陆沉舟皱着眉头，仔细回想，过了好一会儿才恍然大悟。

　　那天在滩涂，林疏影浑身湿透，他把自己的衣服给了她，而她原本的衣服则被自己拿来当麻袋装西施舌，卖完钱后随手就丢了。

　　早就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上哪儿给她？

　　他试探性地问道：“你的衣服……多少钱，我赔你行不？”

　　“我不要钱，”

　　林疏影吸了吸鼻子，眼神中满是固执，“我就要我那件衬衫。”

　　“我赔你十倍的钱。”陆沉舟咬咬牙说道。

　　林疏影抬起头，直直地盯着他：“衣服呢？”

　　陆沉舟无奈地叹了口气，只能硬着头皮如实回答：“那啥，我那天忘了带网兜，正好你的衣服在旁边，我就拿来当麻袋用了，用完就给扔了。”

　　“扔了？”林疏影的声音陡然提高。

　　陆沉舟苦笑着点点头：“扔了。”

　　“你的东西我也早就全扔了！”

　　林疏影突然情绪激动地尖叫起来，随后“砰”的一声，用力关上了门。

　　陆沉舟和猴子急忙敲门，可无论怎么敲，门内都没有任何回应。

　　周围的邻居听到动静，纷纷探出头来，误以为他们是来骚扰的流 氓。

　　几个大爷撸起袖子，作势要教训他们。

　　陆沉舟和猴子见状，只好灰溜溜地逃离。

　　两人落魄地回到楼下，站在房檐下躲避着淅淅沥沥的雨。

　　他们各自叼着一根烟，默默地抽着，眼神空洞地望着灰蒙蒙的天空。

　　除了偶尔传来几声唉声叹气，彼此之间再无多余的话语，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也不知抽了多少根烟，猴子终于忍不住打破沉默，声音里满是沮丧：“大哥，你的几万块估计是打了水漂了。”

　　陆沉舟沉默不语，只是静静地抽着烟，眉头紧锁，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猴子也只好安慰，“大哥，往好处想想，其实那东西说不定也不值那么多钱，估计也就几百块，没了就没了，你也不差这点钱。”

　　陆沉舟依旧不说话。

　　良久之后，他突然笑了起来。

　　“大哥何故发笑？”

　　猴子被他笑得心里发毛，“大哥，钱没了咱还能再挣，可千万别疯了啊！我可就你一个大哥！”

　　陆沉舟抬手轻轻打了他一下：“说谁疯了呢？”

　　猴子挨了打，却反而松了口气，脸上露出笑容：“大哥你没疯啊，没疯就好。那你笑什么？”

　　陆沉舟又笑了，“咱们已经找到瓷片在哪儿了，为什么不能笑？”

　　猴子一脸纳闷：“可是她说自己早就全扔了啊。”

　　“不，你再往前想想，她是不是说过，把衣服还她，她就把东西还我？”

　　猴子仔细回忆了一番，眼睛突然亮了起来：“确实说过！那就说明东西还在她手上！”

　　“对！知道了东西还在，那剩下的还不好办吗？”

　　猴子兴奋地抢答道：“买十件衣服跟她换！”

　　话音刚落，他脑门就挨了陆沉舟一下：“怎么可能，她就是想坐地起价。她很明显是个贪得无厌的女人，找她谈，主动权只会落在她的手里。”

　　“那怎么办？”猴子急切地问道。

　　陆沉舟古怪地看了猴子一眼，问道：“刚才在棉纺厂，老陈说你扒员工宿舍楼，看女职员来着？”

　　猴子顿时老脸一红，支支吾吾地说：“大哥你这会儿提这个干嘛。”

　　“干没干过？”

　　猴子耷拉着脑袋，小声说道：“干过……”

　　“那就好！”陆沉舟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猴子一脸茫然，“大哥你这啥意思？”

　　不过话刚说出口，他就迅速明白了过来，脸上露出震惊的表情。

　　“大哥！你不会……让我去偷吧？”

　　陆沉舟连忙摆摆手：“哎！那怎么能叫偷？这本来就是我的东西，她霸占着不还，我拿回来而已。用你的话说，这种行为只能叫‘拿’。”

　　猴子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话在理。”

　　“二楼你能不能翻上去？”

　　猴子瞅了一眼后，一拍胸脯，自信满满地说：“轻轻松松！”

　　“好，刚才咱们吵得那么凶，她妈也没出来，说明家里就她一个人。”

　　“一会儿我从前门吸引她的注意，你趁机翻窗户进她的屋里。那瓷片青白色，边缘刻着缠枝纹，巴掌大小，你拿到就走，然后给我传递暗号！”

　　猴子搓了搓手，脸上露出一丝犹豫：“咱这么做是不是有点不太正派啊？”

　　“要钱还是要正派？”

　　“要钱！”猴子几乎没有丝毫犹豫。

　　“好，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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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边，林疏影趴在自己的房间里，抱着枕头哭得梨花带雨。

　　旁边的桌子上，陆沉舟那件衣服已经被她洗得干干净净，叠放得整整齐齐。

　　而在衣服上面，静静地躺着那块瓷片，泛着幽幽的光。

　　“咚咚咚……”

　　敲门声忽然又响了起来。

　　林疏影迅速地抹了抹眼泪，起身准备去开门。

　　她完全没有注意到，旁边窗户外的树剧烈地抖动了几下，猴子鬼头鬼脑地从枝叶间探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