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胡高的部署，毕兴华所在的三大队，负责调查的区域为金滩区菜市场。

　　路上，毕兴华开着车，不住的用余光观察着林梦如。

　　副驾驶上的林梦如，一言不发，手肘撑在车门上，目光始终望向窗外。

　　而后排的大刘和小张两人，却是阴阳怪气道：

　　“哎呀，还得是咱们的毕神探啊，弟兄们几天看那个破监控，看的眼睛都花了也没看出个所以然。人家一看就看出了端倪。”

　　“可不是嘛，胡支队不都说了，对毕兴华同志提出表扬，咱们也得和人毕兴华同志学习啊。”

　　毕兴华听着两人的明嘲暗讽，心里很不是滋味，但又不知该如何开口辩解。

　　整个刑警支队，自从胡高上任以来，派系山头林立。其中对抗最凶的两派，当属胡高一派，和林梦如一派。

　　不过这也没办法，胡高的背后是新任局长。

　　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新任官员要按自己的方法办事，在自己的手上出政绩，必然和留任的官员发生冲突。

　　而林梦如背后则是分管刑侦的前任支队长，现任副局长李育才。

　　这一脉都是从刑侦一线一路提拔起来，深刻了解刑侦工作怎么做的人。

　　必然会在工作方式上与好大喜功的胡高等人产生冲突。

　　“你们说这话，是嫉妒还是羡慕？”林梦如回过头，冷冰冰的说道。

　　此话一出，车内鸦雀无声。

　　林梦如回头扫视了大刘和小张一眼，继续说道：

　　“我跟你们说过，我们的职责是破案，是守护人民百姓的安全。

　　不管用什么办法查案，查到线索有进展就是好办法。

　　胡支队的办案思路归根结底并没有错，你们觉得跑外勤走访调查辛苦，你们再想出个好办法来，早点抓到凶手。”

　　闻言，大刘和小张面面相觑，不敢再说话。

　　“呃，林队。”毕兴华小心翼翼开口道：

　　“其实我倒是觉得，这样的大范围走访，收效微乎其微。

　　因为我昨天看到监控视频时，发现犯罪嫌疑人每次抛尸的穿着都不一样，而且还都遮着脸。

　　这说明犯人的反侦查意识非常强。

　　对这样的犯人，如果还是按照传统的方法寻找，我觉得这样只会事倍功半。”

　　“哼——”林梦如从鼻腔中长长呼出一口浊气。

　　“这也是我所担心的。

　　但目前来说，除了实地走访调查外，还有什么好办法呢？

　　总比大家坐在会议室搞头脑风暴，翻来覆去推测犯人的动机和手段要强得多。

　　很多时候，查案只能靠笨办法，一点点搜寻线索。”

　　闻言，毕兴华默默握紧了方向盘。

　　他心里知道，林梦如是对的。大部分的案子，都是这样一点点摸排，一点点搜集线索侦破的。

　　但有时也正因为这样低效率的侦查，导致案件成为了十几年，甚至几十年都无法侦破的悬案。

　　如此想着，毕兴华一行来到了金滩区庙前菜市场。

　　这个菜市场地处海边，是一个集农贸、海鲜、畜禽肉类为一体的大菜市场。

　　越大的菜市场，越是鱼龙混杂。别说杀手在这里抛几根人骨头了，就算把内脏都抛到这里的海鲜区，怕是都没人能分辨。

　　不出所料，三大队的几人在这里忙活了一整天，把这里的商户都问遍了，也没找到丁点线索。

　　“林队，这不纯纯大海捞针吗？总不能拉住逛街的老百姓再挨个问吧。这根本没头绪啊。”

　　菜市场门口，小张没好气的抱怨道。

　　大刘附和道：“林队，我也觉得这样查下去不行。普通人不会有那样高的警觉性，很难注意到故意不引人注目的犯人。”

　　“啧。”林梦如咋舌一声，叉着腰无奈的望着菜市场来来往往的人群。

　　“你们说的我都懂，可现在不这样查，我们还有什么办法？

　　大家还是耐住性子继续摸排吧，兴许我们这边没有结果，其他地方的同志有结果呢？

　　好了好了别松懈了，打起精神来。”

　　大刘和小张无奈的对视了一眼，应了一声。“是——”

　　“嗯？”林梦如忽然注意到，一旁的毕兴华一直在抱着手机一言不发。

　　她走到毕兴华身边。“兴华，你在看什么？”

　　毕兴华依旧一眼不发，划拉着手机屏幕。

　　林梦如注视着毕兴华那张满是认真的侧脸，意识到他可能想到了什么。

　　“兴华，林队叫你……”

　　“嘘！”

　　林梦如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阻止了想要打断毕兴华的小张。

　　而林梦如自己，则是悄悄来到毕兴华身后。

　　只见毕兴华在手机上不断划动的，是黄岛市地图！

　　“9月7日上午，市南区柳街菜市场。9月7日下午，市南区王家堡菜市场。9月8日上午……”

　　毕兴华眉头紧锁，用地图软件将所有的抛尸地点以及时间都标注了出来。

　　忽然，他发现了一个惊人的事实。

　　“林队，犯人抛尸并不是毫无规律，而是以能追溯到的第一个菜市场为点，逐步向外扩散！”

　　“！”大刘和小张闻言，也急忙凑了过来。

　　“你们看。”毕兴华将地图缩小，展示全貌。

　　“从监控上第一起抛尸地点来看，这里，这里，还有这里，是与第一抛尸点越来越远。

　　也就是说，凶手是有规律的抛尸。

　　而这个规律的分布，更像是离犯人的落脚点越来越远。

　　现在咱们南方气温很高，尸体不可能保存太久。

　　碎尸又是由近及远的抛散，所以说犯人一定具备三点个特征。

　　第一，他应该有保存尸体的手段，例如冷库，冰柜等相对大型的冷藏设施。

　　第二，他应该有运输工具，有车辆的可能性最大。

　　第三，他藏匿尸体的地点，应该是第一抛尸点市南区菜市场附近。”

　　听完毕兴华的分析，大刘和小张皆是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啪！”林梦如拍了一下手。“好，咱们赶紧把这个发现通知市南区的同志。”

　　说罢，林梦如掏出手机就要打电话。

　　“诶诶诶林队。”毕兴华赶忙拉住林梦如的胳膊，有些纠结道：

　　“林队，这就是个推测而已，就别着急告诉别人了吧。

　　要不……要不咱们先自己去那边看看。

　　别本来该咱三大队破的案子，又让其他队抢了功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