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德柱看着韩希茫然的表情,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这傻小子果然还是太嫩,随便吓唬两句就上钩了。
“咳咳,”赵德柱背着手,摆出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小友啊,你可知道为何那些名门正派的弟子,每个境界都要停留许久?”
他故意拖长了音调,像个说书先生。
韩希老老实实地摇头。
“那是因为——”赵德柱突然提高音量,“修为就像盖房子!你光顾着往上盖,不把地基打牢……”
他做了个夸张的倒塌动作,“轰隆一声,全完蛋!”
韩希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丹田,眉头渐渐皱起。
赵德柱见状,立刻趁热打铁:“特别是你这种靠特殊功法速成的,一招一式都是在透支身体!轻则经脉寸断,重则……”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原来如此……”韩希恍然大悟,真诚地向赵德柱拱手,“多谢前辈指点。”
赵德柱心里乐开了花,脸上却装出高深莫测的表情:“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话锋一转,“所以那个……改良功法的事……”
韩希眯起眼睛。
这老头变脸比翻书还快,刚才还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转眼又惦记上功法了。
不过看在他确实提供了有用信息的份上……
“这样吧,”韩希摸着下巴,“你要是能告诉我具体怎么强化肉身,我就考虑收你为徒。”
赵德柱眼睛一亮,立刻开始绞尽脑汁回忆。
这些年他在藏经阁摸鱼时,确实见过不少体修的修炼方法……
突然,一个满脸横肉的身影浮现在他脑海中。
“南威!”赵德柱脱口而出,随即又缩了缩脖子,“就是外门那个体修狂魔……”
他咽了口唾沫,视死如归般挺起胸膛。
“虽然那家伙凶得很,但为了师父,我拼了这条老命也去套出他的修炼方法!”
韩希的表情突然变得很精彩:“南威?就是那个被我打趴下的南威?”
“啊?”赵德柱的下巴差点掉到地上。
“你不知道吗?”韩希奇怪地看着他,“这几天的宗门大比……”
赵德柱老脸一红。
那几天他正忙着在藏书阁角落打盹,表面上是在整理典籍,实际上连比赛场地的方向都没去过。
“咳咳,老夫日理万机,为宗门鞠躬尽瘁……”赵德柱义正言辞地捋着胡子,眼神却飘忽不定。
韩希懒得拆穿他,转身就要走。赵德柱急忙拦住:“等等!拜师的事……”
“哦对。”韩希一拍脑门,摆出严肃的表情,“听好了,我只说一遍。”
赵德柱立刻挺直腰板,竖起耳朵,连呼吸都屏住了。
“血莲酥配方:主料血池妖莲……”韩希一本正经地念道。
赵德柱起初还认真点头,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这哪是什么功法口诀?
分明是……
“等等!”赵德柱终于反应过来,“这不是食堂新出的点心配方吗?!”
韩希已经跑出老远,回头喊道:“先调养好身体!记得要用百年尸王指甲粉!”
赵德柱呆立在湖边,手里还攥着那半块硬邦邦的炊饼。
一阵冷风吹过,几片柳叶飘落在他的秃顶上。
“这小兔崽子……”老头咬牙切齿地跺脚,“比老夫当年还不要脸!”
……
南威的独居小院坐落在血炼宗外门最偏僻的角落,四周杂草丛生,连鸟雀都不敢在此筑巢。
据说曾经有只不长眼的乌鸦在这叫唤,被南威一拳轰成了羽毛雨。
此刻,这位平日威风凛凛的体修正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像只被捆成粽子的棕熊。
浑身上下缠满的绷带还在渗血,远远看去就像个正在融化的雪人。
床头摆着七八个空药碗,空气里弥漫着刺骨的药草味。
“别……别过来……”南威在睡梦中抽搐着,砂锅大的拳头无意识地捶打着床板。
梦里那个扛着扫帚的身影阴魂不散,每次他转身逃跑,都会迎面撞上韩希那张笑眯眯的脸。
“南师兄——在家吗——”
噩梦中的声音突然变得无比清晰。
南威猛地睁开眼,额头上的冷汗顺着伤疤的沟壑往下淌。
他茫然地看了看四周,发现那催命般的声音居然是从门外传来的。
“见鬼了……”南威使劲掐了把自己大腿,疼得龇牙咧嘴。不是梦?那个煞星真找上门来了?
咚咚咚的敲门声越来越响,每一下都像敲在南威心尖上。
他一个鲤鱼打挺——没挺起来,扯到伤口疼得直抽气。
最后只能像条毛毛虫似的蠕动着,把被子拉过头顶。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南威蜷缩在散发着药味的被窝里,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动作顿时僵住了。
这他娘还是我吗?
那个曾经单枪匹马杀进妖兽老巢的南威?
那个被砍掉半条胳膊还能狂笑着继续战斗的南威?
现在居然像个受惊的鹌鹑似的躲在被窝里?
南威感觉胸口堵得慌。
被韩希打败不丢人,可这副怂样要是传出去……
他仿佛已经听见其他体修的笑声了。
“奇怪,难道出门了?”门外的韩希嘀咕着,脚步声渐渐远去。
南威刚松了口气,突然听见“咔嚓”一声脆响——那个杀千刀的居然开始撬窗户了!
“南师兄,我知道你在家~”韩希的声音透着欢快,“别害羞嘛,我就来交流下感情~”
南威的绷带下渗出更多血迹。
这王八蛋管那场差点要人命的比试叫“交流感情”?
他现在浑身上下没一块好肉,连放个屁都能崩开伤口,感情个鬼啊!
但更让他憋屈的是,自己居然真的在害怕。
明明以前面对金丹期的长老都敢硬刚,现在却被个练气期的小子吓得不敢出声。
南威盯着自己发抖的双手,突然很想给自己一拳。
窗外,韩希的脚步声停在了某个位置。
南威的耳朵竖了起来,听见那小子似乎在自言自语:“唔……要不放把火逼他出来?”
“我 操!”南威一个激灵从床上弹起来,结果扯到伤口又栽了回去,疼得直抽冷气。
这混蛋绝对干得出来!
上次比试时那小子就一脸人畜无害地笑着,然后一棍子把他抡飞了三丈远。
“韩!希!”南威终于忍无可忍,吼声震得房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老子跟你拼了!”
说着就要往床下爬,结果因为动作太猛,“扑通”一声栽在了地上。
门外顿时传来韩希惊喜的声音:“哎呀,南师兄醒着啊?”
南威趴在地上,看着从门缝里渗进来的阳光,突然很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