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豆子瘫坐在冰冷污浊的淤泥里,泥浆四溅,恶臭翻涌,整个身子控制不住地剧烈筛糠!
就在这不堪入目的狼狈瞬间——
那背对着门口、半跪于血泊中的身影,猛地回头!
唰!
一张原本就阴鸷苍白的脸孔,彻底失去了最后一丝人色!
沾满了乌黑发紫的污血、腐肉渣滓和汗泥混合物,五官因剧痛和愤怒扭曲到了极点,仿佛刚从十八层地狱血池里爬出来的索命恶鬼!
那双因剧烈喘息而布满血丝的猩红瞳孔,如同被踩到尾巴的毒蛇锁定了猎物,骤然收缩成两点寒星!
视线死死钉在门口那个闯入者身上:
一件宽大得能塞进两个他、洗得发白的旧道袍,拖沓地浸在污血里!
几道如同顽童胡乱涂抹的灰土抹在脸颊鼻尖!
腰腹处鼓鼓囊囊,几块劣质灵石的棱角甚至撑破薄布、硌出清晰的轮廓!
整个人抖得像暴风雨中随时会熄灭的残烛!
可偏偏……刚才就是这么一个玩意儿,磕磕巴巴又破音走调地喊着什么…“韩上仙法旨”、“首席行走”、“考察功课”?!
车阳的识海掀起狂暴的风暴:
“韩上仙?!”“首席行走?!”“法旨?!考察功课?!”
荒谬!
这感觉简直像一道饱含森寒鬼气的玄冰灵泉,浇头灌顶!
瞬间将他满腔的怒火和切骨之痛都冻了个结实!
但——
毒蛇的本能远比痛觉更为迅捷!几乎在荒谬感腾起的刹那,更为深沉的警兆轰然炸响!
陷阱!
绝对是韩希那小畜生的毒计!弄这么个玩意儿来…
是为了极致羞辱他?!
还是……有更恶毒的后手?派个废物降低他的戒备?!
影帝级的“变脸”刹那上演!
车阳脸上那狰狞的错愕和暴戾如同被无形的手掌瞬间抹平!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融合了灵魂深处的极度疲惫、一丝劫后余生的侥幸颤抖,
以及面对“上峰”来使时必须展现的、恰到好处的谦卑与恰到好处的惶恐!
“呃…哼!”
他强撑着断臂,身体剧烈一晃,似乎想挣扎行礼,那撕心裂肺的剧痛让他闷哼出声,冷汗如浆般从额角滚落!
声音嘶哑干涩到了极致,每一个字都像是沙砾在摩擦:
“原…原来是…咳咳…上仙使者…尊驾…降临!”
他头颅深深垂下,几乎要埋进污浊的前襟,完美地掩去那双低垂眼睑下翻涌的、几乎凝结成实质的怨毒与冰冷笑意!
“弟子车阳…参见…行走大人!”字句谦恭卑微到了尘土里。
“弟子…弟子无能!堕入此…九幽绝境…寸步…咳咳…难行!又…又身负如此…残躯…”
他艰难地微微挺了挺那只完好的手臂,似乎想指向那扭曲的反向断臂,却又牵动伤口,疼得声音都变了调子:
“…实在…实在无颜面对上仙…辜负…辜负了行走大人…亲临考察!”字字泣血,又字字陷阱。
每一个吐出的音节,都在小心翼翼地试探着——眼前这废物“使者”的深浅,以及那虚妄“法旨”背后,韩希小畜生布下的千层杀局!
车阳那卑微到泥土里的恭敬姿态,夹杂着触目惊心的惨状,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小豆子本就混乱不堪的脑仁上!
嗡——!
他彻底懵了!
剧本…剧本里没写反派会如此谦卑地自称‘弟子’啊!
没写对方会对着自己这怂样挣扎着想爬过来行礼啊!
对面那条凶名赫赫的老毒蛇,此刻就像个被无情碾碎的重伤家犬,眼中(假装)全是惶恐和愧疚!
这戏…这戏完全接不住啊!
巨大的认知冲击,让他脑子里只剩下翻腾的浆糊和刺耳的嗡鸣!
唯一残存的救命稻草,就是手里那块冰冷坚硬的玉简!
他下意识地、死死攥紧玉简,眼神中的绝望几乎要化为实质流出来!
心底的呐喊带着哭腔:
[韩师兄!救命!他行礼了!戏…戏崩了啊!剧本是…是哪个版本来着?!]
就在这濒临彻底垮塌的瞬间——
识海深处,那道带着熟悉暴躁感的“系统仙音”如同冰水泼面,轰然炸响!
恨铁不成钢的意念几乎要从玉简里跳出来戳他脑门:
“瓜怂!眼珠子瞎了是不是?!”
“那老毒蛇在给你飙戏呢!满嘴都是砒霜裹蜜糖!一个字都别信!”
“…不过…这戏路歪打正着,妙啊!”(声音突然带上点阴谋得逞的兴奋)
“既然他爱演这出‘恭顺弟子苦情戏’…”
“那正好!给他塞个‘烫手山芋’式硬核支线!”
“照本宣念!给老子拿出‘上仙跟班二大爷’的气场!!”
“指令:头颅保持45度角仰望虚空(就当看不见他那副惨样)!鼻腔发音!用最不耐烦、最嫌弃的语气喷他!原话是——”
“‘哼!’(先给个嗤鼻声)”
“‘进度如龟爬!上仙爷…很是不悦!’”(“爷”字拖长)
“‘念你…咳…重伤濒危,模样凄惨(此处语气务必充满施舍),许你…戴罪立功!’”
“‘听着!此地方圆百里,地脉深处暗藏上仙急需**之物——’”
“‘【堕仙泣血所凝·至阴至煞晶核】!’”(名称往邪乎里编)
“‘限!你!三!日!之!内!掘地三万尺也必须掘出来!双手奉上!’”
“‘否则…哼!后果自负!(这句尾音要拉高!要冷!要带点‘老子懒得说但绝对让你后悔投胎’的潜台词)’”
“核心要义!
不耐烦!
要凶!
凶出境界!凶出高度!凶到他以为你明天就要代表天道劈死他!”
小豆子猛地吸了一口饱含血腥与硫磺的窒息空气!
这口“勇气”非但没壮胆,反倒呛得他喉管火烧火燎!
脑子里拼命回放韩师兄那套“虎虎生威”的气势模板…
可在车阳那双毒蛇般阴冷的凝视下,身体完全不听使唤!
勉强抬起的手指,抖得如同被疾风蹂躏的枯枝!
硬着头皮,用尽吃奶的力气,吼出韩希强塞的台词:
“哼!”(更像是被噎住后的怪响)
“进…进度慢…慢如龟…龟爬!上仙…他…他老人家…”(结巴加重,气势全无)
他眼珠子疯狂乱瞟,就是不敢对上车阳的视线,徒劳地试图模仿“睥睨”,效果比受惊鹌鹑扑棱翅膀还不如!
“念…念你重伤…咳…半死不活!许你…许你戴…戴罪立功!”吼出来的字句带着破音和颤腔!
“听着!!”强行拔高音量,近乎尖叫:
“这鬼地方…方圆…方圆百里!地…地底下!藏着上仙爷…急…急用的——”大脑空白,卡壳一瞬,韩希给的邪乎词儿差点忘了!
“——【堕仙泣血…凝…凝成的…血!煞!晶!核!】!”总算吼完整了,但如同撕破了喉咙的竹哨!
“限…限你三日之内!挖…挖穿地肺也得掘出来!双手…恭恭敬敬…给我捧上!”要求倒是念全了,可惜毫无威慑,只剩虚张声势的狼狈!
“否则…否则…”关键的转折来了!
那点强撑的“勇气”如风中之烛,彻底熄灭!在车阳那越来越幽深、几乎要刺透他魂魄的冰冷注视下…
最后那个“哼”字,卡在嗓子眼里死活蹦不出来!
憋了半天,竟变成了一声带着彻底崩溃哭腔、尾音诡异上扬的绝望哀求:
“…你…你…自己掂量着办吧!呜…”
叮!
[情绪值+50](来源分析:矿工-车阳·遭受到超越理解下限的智商与演技双重暴击·憋出严重内伤!)
小豆子这套漏洞百出、怂气冲天的“法旨宣谕”,反倒像颗定心丸,彻底安定了车阳心中翻涌的毒雾。
笃定!百分百笃定!
一个被临时塞进魔窟、连台词都念不利索的废物!什么“上仙行走”?什么“血煞晶核”?
全是狗屁不通的遮羞布!
韩希那小畜生就是想看自己在这绝境里像蛆虫一样挣扎出丑!
但——
毒蛇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他脸上的惶恐非但没有减少,反倒更浓烈真诚了几分,颤巍巍“挣扎”着颔首:
“弟子…谨遵…法旨!”声音嘶哑却异常“坚定”,“定当肝脑涂地…不负上仙与行走大人厚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