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接性杀人也是杀人!”
“人贩子手里充满血腥,为什么不能被判死刑!”
此刻,数百万网友的直播间内,却连一条弹幕都没有。
他那一句句慷慨激昂的话,让所有人不禁动容,所有人都在考究对错,可考究对错本就是一件错误的事情。
对于老百姓而言,律法让我们怎么做,我们就怎么做。
然而...
此时所有人都明白了,律法,就是一条没有红色的战场,关乎所有!
洪良听的眼眶湿润起来,身为一名检察官,他更能明白徐文话中的深意,更知道那些被犯罪分子造成伤害的老百姓,心中的绝望。
他本是一名正义的检察官,可多年的冷板凳,却养成了他事事圆滑,胆小怕事的性格。
徐文刚刚说的那些话,早已埋藏在他的心底,可他却不敢吐露。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徐文的身边,眼含感激深深的看了徐文一眼,对着旁听席上众人深鞠一躬,缓声道:
“潘冬梅案件立案至今,已过近半月。”
“这半个月的时间内,全国各地收到数不清的举报信息,获救人员共计3257名人员。”
“其中1329个孩子,找到了他的亲生父母。”
“2763名人员,被检查出创伤综合征,468名人员神志不清,749名人员身体残缺。”
“这几天时间里,我只要闭上眼睛,这些数据就会浮现在我脑海当中,我睡不着觉,我不敢睡!”
洪良的声音哽咽起来,这一刻,不论结局是什么,他都要与徐文并肩作战。
如果这一次,他依旧胆小怕事,他将会悔恨终生!
一个个冰冷的数据从他的嘴里说出,结合之前那些被拐孩子的阐述,数百万网友脑海中浮现出一座地狱。
地狱中,恶魔在半空低吟,一个个魔鬼扼住孩子们的咽喉,放肆狂笑。
“在侦查案件的过程中,一个七岁断指的孩子,抱着我的大腿,他问我...”
“叔叔,我错哪了?为什么他们要那样对我?”
“那一刻我哭了,我哭的是我不能回答他的问题,更不敢向他解释律法!”
“我不敢让孩子知道,那个砍掉他手指的恶魔,最终只会被判短短几年时间!”
洪良的话一字一顿,如同一个重锤一般,重重的砸在数百万网友的心底。
对于一个刚刚获救的孩子,一个失去手指的孩子,一个可能这辈子都找不到父母的孩子。
看着他那纯真的脸蛋,听着他那稚嫩的声音,你会怎么说?你又能说什么?
去说恶魔会受到应有的惩罚,去说那些人会下地狱?
这到底是在骗孩子,还是在骗自己?
对于洪良而言,面对孩子的问题,他觉得自己说的每一个字,都是苍白无力。
他不能拿着法条,一字一句的向一个孩子解释,为什么那些恶魔不能下地狱,他说服不了受伤的孩子,
更说服不了自己...
洪良转过身,看着台上双眸动容的胡一封,声音哽咽着继续道:
“请你们告诉我,我如何告诉一个七岁的小女孩,人贩子不能被判死刑是司法惯例?”
“改变案件定性存在很多阻力,我们没有办法让坏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让我去告诉他,我很同情他,我也很心疼他,但叔叔就是没有办法,让人贩子得到应有的惩罚?”
“我说不出口!我也不能说出口,他那么小的一个孩子,就要让他面对这冰冷的律法,然后痛苦的活一辈子吗?”
“律法,应该是有温度的,是应该让罪犯恐惧的,而不是让一个七岁大,个头只能抵到我腰部的一个小孩,去绝望!”
“也许我现在说的他不懂,但他终归会长大,当他明白这一切的时候,我不敢想象他会对这个社会,失望到何种地步!”
郑亚萍坐在电视机前,看着直播庭审中的洪良,痛哭不止。
“别说了...我求求你别说了...”
他明明可以跟着徐律师,混完这一次的庭审。
不论结局如何,他都可以把所有的事情,怪罪在徐文身上,然后脱身。
可如今他站出来说出这番话,就是公然在挑衅司法的威严,当着数百万网友的面,打最高检的脸!
这些事情,洪良自然也知道。
可他已经窝囊了很久,这一次,他要站起来,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律法,不能只是冰冷的一本书!
“审判长!”
洪良目光坚定的看着审判席上的胡一封,抬起手戳着自己的胸口。
“我们作为司法人员,不能让老百姓对我们失望。”
“如果我们不能带给老百姓们希望,那我们有什么资格穿身上这件衣服?”
“我不知道您有没有想过,我们办的不是一个个案子,而是一个个老百姓的人生!”
听着洪良的话,胡一封不由握紧了拳头。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扎进了自己的心里,他认同洪良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
他很想如同洪良一般勇敢,站起来把自己的内心吐露出来,可他...
还是这个案件的审判长...
“洪检察官,你这是在用个人的情感,挑战律法的权威。”
若是在以前,洪良听到这句话后,他一定会想办法圆过去,然后讪讪一笑,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可这一次,他选择直面。
“法律的权威来自哪里?难道不是老百姓最真实的情感期待吗?”
“什么是公平?什么是公正?如果只有一个人说,潘冬梅不该执行死刑,我们可以说他无知,不懂律法。”
“可一百个人呢?一万个人呢?一千万个人呢?”
“难道他们所有人,都不懂律法吗?”
“难道他们所有人,都是无知的人吗?”
“他们不是!他们只是在用内心最质朴的情感,在告诉我们,人贩子,就应该被判死刑。”
说着,洪良摘下自己胸口处的法徽,牢牢的握在手心当中,手臂不断的颤抖。
他知道,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还能为老百姓们再做一件事情。
他转过身,对着直播庭审的镜头,深吸一口气,再次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