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兰镇东市新开的 “清润盐铺” 前,松木招牌还透着新漆的香气。三个油头粉面的粗布衣裳汉子凑在门槛边。
其中一人捏着牙签剔了剔牙,眼神直勾勾盯着店内穿梭的唐清婉。
此时的唐清婉已经脱下了那一身简单的粗布衣服,换上一身金碎花的襟子。
那一身锦绣的衣袍裹在身上,也不知道怎么就这么合身,比自己家娘们光着都吸引人。
明明啥也没漏,却这般的让人心火大动。
“你们说这世道邪乎不邪乎?”
一旁的汉子咧嘴笑,露出缺嘴的一口牙,说话间目光却还始终挂在对面的小孀妇身上。
“这娘们本来还是道边卖豆腐的孀妇,今儿个竟成了盐铺老板娘。”
砸吧砸吧嘴,他望着那条纤细的柳腰,心里邪火上升。
也不知道是谁晚上搂着这杆腰睡觉,要是他,非折腾断了不可!
“嘘 ——”
旁边矮胖男人赶紧扯他袖子,一脸惊恐。
“哎哎,她背后有人撑腰,那身绫罗绸缎且不说,就着盐铺都不是常人开得起的!”
“能是谁?”
圆咕隆咚的男人眯起眼,目光在唐清婉腰间新系的羊脂玉坠上打转,
“保准是哪个贵人公子哥,瞧她那身段儿,啧……”
三人哄笑起来,唾沫星子溅在门框上。斜对角的布庄门口,两位挎着竹篮的妇人对视一眼,其中穿青衫的撇了撇嘴,指尖狠狠绞着帕子。
“可不是么,这世道啊,正经女人哪能平白无故发迹?” 她刻意拔高声音。
“指不定夜里爬了谁的床呢,那小狐狸精……”
“可不是嘛,”
另一位黄衫妇人接话,眼神怨毒。
老话说的好,不怕你坏,就怕你好。
这卖豆腐的小娘们竟然一夜之间腾飞起来,她们是在受不了。
就在这时,一声吆喝传来。
“四十六,四十六可在么!”
“哎!”
那黄衫妇人应了一声,骂了一句后,美滋滋的凑了过去。
骂人归骂人,这盐还是要买的。
这盐铺的盐质量又好,价格又低,比私盐还好的盐,价格却和官盐一个价。
就算买回去倒给它镇,也能有点赚头。
更何况一天就卖二百斤,一个人还限购,她们必须得赶紧去买。
几个妇人这些话,店内的唐清婉全都听不到,因为她忙的眼睛都睁不开了。
七个乞儿穿着簇新的月白短打,腰间系着靛蓝汗巾,个个腰背挺得笔直,就算忙的一脑袋汗,也比从前在街头讨饭时精神了十倍。
李飞领着这几个小子,眼睛睁的滚圆。
“孙掌柜,称二斤细盐。”
唐清婉擦了擦额角的汗,目光扫过门外交头接耳的街坊,嘴角勾起抹冷笑。
“好嘞!”
李飞脆生生应下,小脸上写满自豪。
曾几何时,他们连饭都吃不饱,如今却能在这气派的盐铺里做事。
楼上雅间,张永春斜倚在美人靠上,手里端着盏酸梅汤,望着楼下忙碌的身影。
“累死我了……” 唐清婉踩着木楼梯上来,裙摆扫过最后一级台阶时,因为胸前重量太重,失衡险些绊了一跤。
“这裙裾也真是的,好久不穿这么长的了..”
她扯下腰间的汗巾,随手扔在桌上,
“你雇的这些伙计倒是清闲,全把活儿堆给我!”
张永春挑眉,将酸梅汤推过去:“尝尝?冰镇过的,解腻。”
唐清婉瞪他一眼,却还是端起碗,仰头灌了一大口。酸甜的汤汁滑过喉咙,暑气顿时消了半截,舌头尖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薄荷香。
心说这家伙不愧是纨袴膏粱,这饮子都这般的讲究。
“怎么样?” 张永春似笑非笑,“比你卖豆腐轻松多了吧?”
唐清婉放下这盏青瓷的茶盅,看着这奢侈的用具,将目光撤回。
“轻松?你试试从早忙到晚,还要应付那些长舌妇!” 她忽然抬眼,目光灼灼。
“说真的,你到底图什么?平白无故帮我开盐铺,又给这些孩子活路……”
张永春看了一眼那金丝莲花下的两团鼓囊:
“图什么?自然是图你……”
他忽然凑近,压低声音。
“图你把盐铺管好,别给爷丢人。”
唐清婉猛地后退半步,脸颊发烫。
在平常卖豆腐时候,她总能碰见调笑她的男人,而她也总能指着鼻子骂回去。
嘴里要多脏都能骂的出来。
但是这家伙眼睁睁的在调戏她,她却张不开嘴了。
她想骂句 “登徒子”,却看见楼下李飞正踮脚给客人递盐袋,脸上洋溢着久违的笑意。
嘴边的话又收了回去。
正所谓拿人家手软,吃人家嘴短。
都不说这楼下的小厮们,就连她身上,都穿着张永春赠与的衣服呢。
说真的,她到现在也不知道这张永春到底是怎么想的。
虽然生意确实火热,但是这账上却也是真的见不到钱。
肯定是回不了本了。
而且,就这身穿在身上的衣服她都能觉得出来,价值说不定比这盐铺还要贵。
这版丝滑的布料,还裁剪的这般精美。
“你这般做买卖,可是要周济穷人么?”
思来想去,唐清婉只想出了这么一个答案。
她侧目看向坐在榻上的张永春。
张永春却摇了摇头,伸手把玩着手里的瓷杯。
“你这糊涂脑子,也就能做个豆腐抢个人了。
连爷我在放线钓鱼都看不懂。”
唐清婉闻言怔了一下,看着张永春。
钓鱼,钓什么鱼?
就在她诧异的时候,何诗菱一路小跑跑了上来。
何诗菱小脸上已经长出了一层新肉,睁着两个大眼睛,一头细汗。
“少爷,有,有人说要找您,谈一笔大买卖。”
小丫头微微喘着气,胸口稍有起伏。
张永春哈哈一笑,啪一下把茶盏放在桌上,眼睛顿时一亮。
“爷的鱼来了!”
可叫他一顿好等啊!
“你做你的买卖!爷要收钩去也!”
说着,张永春从榻上跳了起来,伸手在那片荷花深处一抓,感受了一下那惊人的弹性。
然后,快步的下了楼。
留下何诗菱和唐清婉面面相觑。
“他是不是占我便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