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着这张毯子,张永春看着下面已经被调动起热情的人群。
其实现在就这张毯子,他如果叫价,也已经可以叫到天价了。
就这两个条件,已经超出了这群商人的想象力。
但是,对他来说,这还不够。
他还要继续整活!
生命不息,整活不止!
“这第三点妙处,便是千江万河呑如净!”
“书萱!取一斗清水来!”张永春喝道。
小丫头何书萱立刻应声,转头离开。
没一会功夫,小丫头吃力地端着一个装满清水的标准木斗,小心翼翼地走到张永春面前。
大周执行五代时期旧制度,一斗十斤,小丫头搬着还是挺吃力的。
把木斗放下,放在张永春身前,何书萱侍立在一旁,一双大眼睛中也满是好奇。
其实这些人里最好奇的就是她。
只是她不好表现出来。
眼睁睁看着张永春将手中的厚毯一角,轻轻浸入斗中。
惊人的一幕发生了!
那厚毯仿佛活了过来,又像是干渴了千年的沙漠!
清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疯狂吸取!
哗啦啦的水声清晰可闻,斗中的水面急速下降!
不过几个呼吸间,满满一斗清水,竟然消失得干干净净!
没一会,这一整张毯子便吸饱了水,装了满满一斗。
这一点,广府的朋友们应该是深有体会。
拉舍尔这材质,不吸水三斤,吸了水能到三十斤!
那个重量之离谱,甚至能干碎洗衣机。
但是在商人们,尤其是经营布匹的商人眼里看来,这简直说不通!
他们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这吸水性,匪夷所思!
“天哪!”
“神了!真的一斗水都吸干了!”
“这…这比上好的葛布吸水强百倍啊!”
虽然不知道吸水性好能有什么用,但是既然人家展示出来了,那肯定也是一宝。
大家赶紧跟着捧起臭脚来。
长出一口气,张永春叫过三斤半,把桶里的毛毯取出。
这点力气活对于三斤半来说还是轻松的。
毯子拿出,哗啦啦的水流了一地,几个最前面的辽商脚都被溅湿了,却还目露火热的看着这张毛毯。
就仿佛上面画的不是大牡丹而是春图一样。
看着众人的表情,张永春深吸一口气。
好了,到了这最后的一哆嗦了。
伸出手来,他招呼了一声。
“至于这第四件妙处,在此处不好展示,来,还请各位屈尊前来。”
说着,他下了牛车,带头领着一众商人们往一旁的帐子边上走去。
众人不知道,但是被那张神奇的毯子牵动着心,自然也就跟了上去。
终于,来到了帐子里,大家都是觉得一股热气扑面而来!
只见一口旁大的大铜釜被架起,底下燃起熊熊烈火,釜中清水很快翻滚沸腾,蒸汽弥漫。
“这第四样,便是冷热加身色如初!”
张永春面不改色,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将手中那张刚刚吸过水、裹过人的厚毯,毫不犹豫地、费劲巴拉的整个儿投进了翻滚的沸水之中!
“啊!”有人惊呼出声。
这时候的染色技艺很差,所有布料最忌讳的就是冷水热水来回冲洗。
而张永春刚才才把这毯子放进冷水,现在又扔进热水中煮。
这毯子难道不要了?
望着毯子在沸水中沉浮,被滚烫的水流冲刷着。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死死盯着釜中。
一刻钟过去了…两刻钟过去了…
终于,眼看大家伙都忍不住了,张永春示意三斤半将火撤掉。
待沸水平息,又让他用一根长木棍,将沉甸甸、湿漉漉的毯子从温热的釜水中缓缓挑出,高高举起!
阳光照射下,水汽蒸腾。
在众目睽睽下,只见那毯子上的底色却依旧深沉均匀!
上面细密的短绒虽然被水浸透耷拉着,却丝毫不见褪色、晕染的痕迹!
颜色牢固得如同天生就长在上面一般!
“神了!真的不掉色!”
“沸水煮了这么久…一点事没有!”
“水火不侵!刀兵难伤!张公子所言非虚啊!”
一瞬间,最后的疑虑也被彻底打消,剩下的只有对这件“佛国圣物”的无限狂热!
张永春叹了口气,将毯子交给三斤半这个牲口拿去晾晒,自己则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带着一种巨大的“失落”和“认命”般的疲惫,带着大伙出了帐子。
对着狂热的人群拱了拱手,声音低沉而真诚:
“诸位,神毯之妙,张某已展示无遗。
其来历之奇,耗费之巨,大家亦心中有数。
张某言明,此毯,当初购入,确是以等重之黄金易之!”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一张张因贪婪而扭曲的脸,语气带着一种近乎哀求的意味:
“此物珍贵,张某本欲永藏。
今日为全信义,被迫售出,心痛如绞。
张某不强求,若觉价高,或心有疑虑者,现在便可离去,张某绝无二话,更不会因此看轻诸位。买卖不成仁义在…”
然而,他这“不强求”的话音还未完全落下,就被一片彻底疯狂的嘶吼彻底淹没!
“买!我买!多少金子都买!”
“张公子!我要十张!不!二十张!我有上好的辽东人参!百年老参!”
“滚开!我先来的!张公子!我有西域宝马!日行千里!”
“金子!我出双倍等重的金子!现钱!”
“奴隶!我有五十个健奴!换一张!不!换半张也行!”
“杜某倾尽家财,也要购得此神毯!张公子,开价吧!”
而杜云峰更是挤到最前面,双眼赤红,声音都喊破了音。
价高,价高那是对于普通的东西!
似这等有市无价的宝贝,怎么能用单纯的价高来衡量呢!
这样的宝贝,若是请回去一张,别说是打点关系,还是拿来自用,那都是顶级的宝贝!
卖?
开玩笑,这样的宝贝除了眼前这个刚出茅庐的大傻瓜,会被人家激两句就拿出来卖之外,他们这些真正的生意人,都是要留着传家的!
一瞬间,整个清源商会的驻地,又变成了黄金的修罗场。
张永春一边皱眉,一边往外推。
“哎呀,不要,不要抢,哎呀,你们,你们真是害苦了我呀!
这是我重金求来的宝贝呀!”
终于,好一阵折腾之后。
地上的张永春像是被人糟蹋了一样躺在地上。
所有的东西都被抢购一空。
只留下了一摞摞沉甸甸的黄金,和一匹匹嘶鸣的军马。
望着天空,张永春泪水轻轻流出。
我,我不干净了。
老娘四十块钱一张收回来的充满母爱的毯子。
此时变成了三十两黄金一张冰冷冷的数字。
他哭泣了一声,拿过一旁的金铤子擦了擦眼泪。
“这群人,真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