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海青山的记忆中,海青蓝是个很飒的大姐。
十几岁的时候,海青兰就不顾爹妈的阻拦,愣是和有名的串货拼缝的大骗子张镇麟出走俩人私奔了。
而这一私奔,就是十几年,直到张永春都出生了,这才回到老家见了父母。
而后来,海青兰丈夫张镇麟走得早,不少人冷嘲热讽海青兰命不好,张永春命里犯字。
但是这帮人却愣是被海青兰一个个拎着菜刀上门,挨着门挨着户拍门骂街全都骂回去了。
张永春当初上初中那阵子,海青兰白天在厂里上班,晚上去外边公园折腾卖盗版碟,平时也轰轰烈烈的。
一点也不耽误海青兰一个人把张永春拉扯成一个出人头地的大小伙子。
但是自从张永春长大了,他也有了海长宁了,两家子走动的也少了。
记忆力那个飒利的大姐似乎也变成了小老太太。
但是今天,似乎那个飒利的大姐又回来了。
此时,飒利的大姐把目光转向了自己,把海青山看的一个哆嗦。
“青山,厂子还行啊?”
海青山赶紧应了一声,结结巴巴。
“行,行。”
海青兰又点了点头,目光转向海长宁手里的烟,眉头一皱。
“长宁,烟掐了,多大点岁数就鼓捣烟冒火的。”
海长宁赶紧把烟扔在地上踩了几下,脸上红的跟猴子腚一样。
“哎,哎,大姑,我知道。”
直到这时,才回过味来的海青山猛地一个激灵,指着身后的车:
“大…大姐?
你…你怎么…这车…”
他语无伦次,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刚才的电话和眼前的景象。
这种场景实在是太颠覆他的心理防线了。
海青兰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对旁边的小胡微微颔首。
小胡立刻上前一步,从精致的名片夹里抽出一张名片,双手递给还处于宕机状态的海青山,声音清晰而职业:
“海先生您好,我是海董事长的助理,胡莉。
董事长今天特意抽出时间,来您这里考察一下。”
地产公司上班的销售,必须要掌握的两样绝活,一个是等电话,另一个就是递名片。
胡莉专业的动作瞬间就征服了海青山。
“董…董事长?”
海青山下意识地接过那张设计简洁却质感十足的名片,看着上面“海青兰”的名字和“麟生环保再生资源集团董事长”的头衔,感觉一阵眩晕。
他抬头看看大姐,再看看那辆迈巴赫,还有旁边这位干练的助理。
只觉得自己早上是不是喝多了,早酒还没醒呢?
海长宁也凑过来看了一眼名片,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看看姑姑,又看看老爹,再看看那辆豪车,世界观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姑姑…董事长?开迈巴赫?还有助理?
这跟他印象里那个需要老爹偶尔接济点、住在老房子的孤老太太完全对不上号啊!
他平时也爱看个小说啥的,倒是也听说过什么我的舅舅是绝世高人,我的姑姑是富豪之类的,但是那都是十几年前的老款设定了啊!
怎么今天就轮到自己头上了?
海青兰没理会弟弟和侄子的震惊,目光越过他们,投向厂区内部略显陈旧的厂房,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定:
“行了,别愣在门口了。
青山,带我去你厂子里转转,看看你的生产线。”
她抬步就往里走,仿佛回自己家一样自然。
“刚才电话里说的生意,现在可以谈谈了。”
海青山如梦初醒,他猛地咽了口唾沫,一股难以言喻的滋味涌上心头。
是震惊,羞愧,以及巨大的困惑夹杂起来,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对于大姐这翻天覆地变化的恐慌。
即使是亲兄弟姐妹,也是希望对方在不要超过自己的前提下越过越好的。
而现在,就海青兰的这辆迈巴赫,可能就要比他这个厂子还要值钱了。
他赶紧小跑着追上去,脸上的表情复杂到了极点:
“哎!好…好的大姐!
来来来,这边这边,您…您小心脚下…”
声音里还带着没完全褪去的慌乱和难以置信。
海长宁也赶紧跟上,眼神里充满了对海青兰的敬意。
确切地说是对那辆迈巴赤赤的敬意。
这小罐头厂的会客厅里弥漫着一股陈年沙发皮革和灰尘混合的味道。
几张旧沙发蒙着洗得发白的罩子,中间一张掉漆的茶几上,摆着海青山刚手忙脚乱泡好的,他这最好的茶。
“行了,你俩看我干什么,坐吧。”
把身上的羊绒大衣解下来放在一边,海青山来到沙发前,普拉达的套裙也不顾下面的沙发都掉皮了,随意的往下一座,招了招手。
此时海青山和海长宁父子俩像两只受惊的鹌鹑,局促地坐在海青兰对面。
目光时不时瞟向门口侍立、身姿挺拔的小胡,再落回眼前气质已然天翻地覆的海青兰身上。
海长宁更是偷偷打量着海青兰身上那件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羊绒大衣和手里那个低调奢华的包,艰难地按耐住自己想掏出手机找出淘宝摄像头扫码看价格的本能。
“姐…”
海青山搓着手,脸上的震惊和局促还没完全褪去,嗓子眼有点发干。
“你…你这…到底是咋回事啊?
小春那孩子才走多久,你这…这变化也太大了!
这车,这…这这..”
他实在难以把眼前这位气场强大的董事长,和月前那个在永春灵前哭得几乎昏厥的可怜老姐姐联系起来。
海青兰端起那杯三十块钱一斤的茶叶梗子,象征性地抿了一口,脸上露出一丝复杂而疲惫的神色。
她放下茶杯,目光扫过弟弟和侄子,深深叹了口气,那叹息里仿佛承载了太多无法言说的重量。
还好年轻的时候跟张镇麟摆摊的时候练出了一张厚脸皮和说瞎话的本事,让海青兰演啥像啥。
要不怎么张永春天生就会演戏呢。
“唉…”
她声音低沉,带着一种无奈的的沧桑感。
为了儿子,她之前花了四五天一天天高强度看男频小说的好处,现在就来了!
“老三呐。”
海青兰咳嗽一声。
“本来这事,我是打算等永春结了婚,成了家,立了业,再告诉你们的。
毕竟太扎眼,也怕给他招祸。”
她顿了顿,眼神似乎飘向了某个遥远的地方,酝酿着情绪。
海青山和海长宁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预感要听到一个惊天秘密。
电视里都是这么演的。
终于,在爷俩殷切的期盼中,海青兰开口了。
“其实。”
海青兰说着,掏出一份文件。
“镇麟他,是麟海集团的董事长。”
没办法了,老头子,为了咱俩儿子,你就牺牲一下吧!
海青兰心里默念着。
谁让你死的这么早,死无对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