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大周帝都,开封城的入城也是有规矩的,牛马骡车没有金披御挂不得进城,因此一辆拉人的牛车只能吱呀呀地停在开封外城和内城的交界处。
陈德康穿着半旧但浆洗得干干净净的太学生澜衫,拎着简单的行李从车上跳下,伸手付了车资,整理了一下衣冠,便朝着城门走去。
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他是真没想到,自己听了老师的话回去之后,果然和老师所言,一会去就被亲戚们盯上了。
愣是拉着他住了老几天才放回来,自己有一回都偷着跑出去了,还是被半路拉回来了。
哎,也不知道师父会不会怪罪自己。
带着内疚,陈德康走向门口。
然而,甫一踏入城门附近的人潮里,陈德康就敏锐地察觉到有些不对劲。
不少路人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眼神奇特。
或者说,应该是盯着他的衣服。
他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衫,又摸了摸脸颊,以为是长途跋涉身上沾了尘土或是哪里不妥。
还没等他理清头绪,旁边就有几个人互相使了个眼色,围了上来。
为首一个穿着体面些、像是小商人模样的中年人,脸上堆着试探的笑容,拱手问道:
“这位相公,恕我等冒昧,看您这身打扮,可是太学的学生?”
陈德康虽有些疑惑,但仍保持着读书人的礼节,拱手回礼:
“在下确是太学生。
不知几位有何见教?”
那几人一听,眼睛顿时亮了,仿佛确认了什么。
中年人凑近一步,声音压低,带着急切和神秘:
“哎呀!果然是太学的高才!失敬失敬!
我等想向您打听个事儿……
您可知晓,这太学里头,那本《太学文萃》,如今要从何处方能购得?
价钱好商量!”
“《太学文萃》?”
陈德康闻言一愣,脸上露出纯粹的茫然。
“这是何书?
在下……从未听说过太学内有此书刊行啊。”
那几人脸上的热情瞬间冷却,转而露出一种“果然如此”的诧异和些许不屑。
中年人上下打量了陈德康一番,摇摇头,语气带着几分同情和笃定:
“您一个太学生,竟会不知《太学文萃》?
这可真是奇了!
如今汴京外城里都传遍了,那可是太学内部秘传的宝籍,科场夺魁的利器!
相公您……莫非是平日只顾埋头苦读,未曾留意?”
当然,他这嘴上说的好听,可那眼神仿佛在说:你怕是在太学里混得不行,连这等好东西都没资格接触。
陈德康被这突如其来的质疑弄得有些窘迫,但他性格耿直,认真解释道:
“几位怕是误听了。
太学之内,授课皆有定制,典籍亦有目录。
在下确实从未听闻有此《太学文萃》。
想必是外界以讹传讹了。”
那几人互相看了看,脸上露出“你不懂行”的表情,也不再纠缠,只是敷衍地拱拱手:
“罢罢罢,相公既说没有,那便没有吧。
我等再去别处打听。”
说着便散开了,隐约还能听到他们的低语:
“……定是个不入流的,接触不到核心……可怜呐……”
陈德康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
心中充满了纳闷和一丝被轻视的不快。
这《太学文萃》究竟是何物?
为何自己这个正经太学生毫不知情,外面的人却言之凿凿?
难不成自己这个身在太学的太学生还不如一群商贾了解太学不成么?
他带着满腹疑惑往城内走,刚穿过城门洞,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喊道:
“德康兄!德康兄!留步!”
陈德康回头,只见马少波正气喘吁吁地从后面追上来。
马少波心里这个高兴啊,本来今天挑战虎牢关失败挺闹心的,没想到一回来就就看见了陈德康。
“少波兄?”
陈德康停下脚步,金主来了,肯定要摆个样子给人家看。
马少波跑到近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可算回来了!这几日去哪了?
害我一阵好找!”
陈德康不好意思跟这个打牌臭手显摆自己拿了首通,只道:
“家中有些琐事,回去了一趟。刚回来。”
马少波点点头,随即脸上露出和刚才那几人相似的神秘表情,看的陈德康心里咯噔一下,压低声音道:
“回来得正好!
德康啊,你常在博士们身边走动,学问又是拔尖的,定然知晓内情!
快跟我说说,那《太学文萃》,究竟是怎么回事?
从哪里能弄到真本?
你放心,若能助我得到,必有厚礼相赠!
绝不让你白忙活!”
他眼中闪烁着急切和贪婪的光芒。
就这几天的功夫,这太学文萃都传疯了,连国子监的山长去亲自去询问郭山长,郭山长都是暧昧的笑笑并不回答。
就这种模棱两可的态度,宛如女神发给舔狗的要抱抱三个字一样,实在是惹人遐想。
而陈德康再次听到这个名字,眉头紧锁:
“少波兄,怎么连你也……
我方才在城外就被人拦住问过。
可我确实不知此书!
我离校这几日,太学内何时出了这等物事?”
马少波见陈德康表情不似作伪,愣了一下,随即笑道:
“嗨!
定是德康兄你离校这几日恰好错过了!如今城里都传疯了!
都说此书汇聚了太学精华,价值连城!
你刚回来不知道也正常。无妨无妨!
你且回去,以你的关系和成绩,定能接触到核心!
若是探听到什么门路,千万记得拉兄弟一把!”
他又叮嘱了几句,这才匆匆离去。
陈德康心中的疑云更重了。
他加快脚步,径直返回太学。放下行李后,他片刻未停,直接去寻他最敬重的牌友兼老师之一——安致远博士。
而此时,昨夜三连败好不容易整理好思绪的安博士正在书斋内整理讲义,见爱徒来访,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
“德康回来了?
家中事可还顺利?”
陈德康行礼问安后,迫不及待地开口:
“劳先生挂心,一切安好。
学生归来途中,遇一怪事,心中疑惑,特来向先生请教。”
“哦?何事让你如此困惑?”
安博士放下手中的书卷。
“先生,学生听闻外界盛传,我太学内有一本名为《太学文萃》的秘籍,于科场有奇效。
此事……可是真的?
为何学生在学时,从未听闻?”
陈德康语气认真。
充满了对于马少波厚赠的渴望。
而安致远博士闻言,脸上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神情,那神情中有了然,有一丝无奈,甚至还有一点点滑稽。
此画面在某羊羊和某太狼中亦有记载。
但他很快恢复了平静,抚须沉吟片刻,缓缓道:
“《太学文萃》么。
嗯,此书,确有其事。”
陈德康心中一震,竟真的存在?
然而,安博士话锋一转,目光变得深邃,看着陈德康:
“但是德康,此书之事,你不必过于挂心,更不必费力去寻。
对你而言,眼下有远比探寻此书更为紧要之事。”
陈德康一怔,连忙问道:“请先生明示,是何紧要之事?”
安致远看着他,眼中带着师长的关怀和一丝期许:
“学里新近议定了一项‘束脩助’的章程,旨在资助那些家境清贫、但学业优异的生徒,减轻其束脩负担,以便能更专心向学。
你的情况与学业,老夫是知道的,完全符合申请资格。
这才是你当下应该关注的正事。至于那《太学文萃》……”
安博士顿了顿,语气意味深长:
“世间虚名浮利甚多,惑人耳目。
守住本心,专研经典,方是正道。去吧,去监丞那里问问‘束脩助’的具体章程,莫要错过了。”
陈德康听着老师的话,虽然心中关于《太学文萃》的疑问并未完全消除,但老师明确的指引和“束脩助”的消息,如同拨开了些许迷雾。他恭敬地向安博士行了一礼:
“学生明白了。多谢先生指点迷津,学生这就去办理。”
他退出书斋,心中已有了决断。
去特么得太学文萃,我要申请束脩助。
只是不知道为何学院穷的连修路都没钱,这么突然间就有钱了呢?
这钱是哪来的?
“当然是好道来的。”
山长室内,张永春笑着对郭恩道。
“您放心,郭山长,我这生意做的清清白白,干干净净,哪怕打到御前,我也不怕。”
郭恩叹了口气,刚要说什么。
而张永春却又开口道:
“只是,我还有个办法,让山长再多收一笔助学基金。
就是不知道山长有没有兴趣了……”
郭恩到嘴边的话顿时噎了回去。
随后叹了口气,摆了摆手。
“下不为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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