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卫东如蒙大赦,将车钥匙哆哆嗦嗦地放在桌上,连同他那个不成器的手下,头也不回地冲出了林家大院,背影狼狈至极。
看着赵卫东狼狈逃窜的背影,堂屋里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安静。
王秀莲和林秀芳都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心中对林国栋的敬佩和信服又上了一个台阶。
林国栋的这番操作,既出了气,又拿到了实实在在的好处,还抓住了对方的把柄,简直是滴水不漏!
只有林建军,依旧失魂落魄地站在那里,脸色苍白,眼神空洞。
他看着桌上那把桑塔纳的车钥匙,以及父亲手中那份赵卫东亲笔签下的悔 过书,心中的震撼无以复加。
他一直以为父亲老实巴交,甚至有些懦弱,只知道用一些大道理来压人。他做梦也没想到,父亲竟然还有如此强硬狠辣的一面!
这种不怒自威的气势,这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手段,让他感到陌生,也让他感到一丝丝的恐惧。
“爸,他真的只是个退休工人吗?”林建军的脑海中第一次浮现出这样的疑问。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自己的父亲。
同时,一股强烈的挫败感和屈辱感也涌上心头。
他最崇拜的赵哥,在父亲面前,竟然如此不堪一击,像条狗一样被赶了出去,还留下了这么大的把柄!这让他感觉自己的脸也被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为什么?为什么我总是看错人?为什么我总是这么没用?”
他心中充满了对自己的否定和对现实的迷茫。但很快,一丝怨念也悄然滋生。
他觉得,如果不是父亲把事情做得这么绝,或许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赵哥他是不是真的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那一百万……
他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心底翻涌着强烈的不甘。
林国栋将林建军的表情尽收眼底,心中暗自冷笑。他知道,这小子还没彻底死心,还需要更深刻的教训。
不过,今天这番敲打,至少能让他消停一段时间了。
他收起那份协议和悔 过书,看着那把车钥匙,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这辆桑塔纳,倒是可以派上些用场。
然而,林国栋并不知道,赵卫东在逃离林家,坐上出租车后,那张惊魂未定的脸上,慢慢浮现出比之前更加浓烈的怨毒和疯狂。
“林国栋!你个老匹夫!不但坏我好事,还敢抢我的车,逼我签悔 过书!”赵卫东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眼中闪烁着择人而噬的光芒。
“你以为这样就能吓住我赵卫东?做梦!这笔账,我记下了!一百万!还有这辆车!我迟早要让你连本带利吐出来!
林建军那个蠢货,倒是还有利用价值。他不是对他老子不满吗?哼!”
他掏出寻呼机,发出一条信息,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容:
“建军老弟,委屈你了。有些事,我想我们还需要单独聊聊……”
赵卫东狼狈逃窜,林家堂屋里那股令人窒息的紧张气氛总算是消散了不少。
王秀莲长出了一口气,只觉得像是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整个人都有些虚脱,她拉着林国栋的手,声音依旧带着后怕:
“国栋,幸亏有你,不然我们家……”
林秀芳也是心有余悸,她看着父亲那沉稳如山的背影,眼神中充满了崇拜和庆幸。
她走到父亲身边,轻声说道:“爸,您没事吧?刚才您可把我们都吓坏了。”
林国栋拍了拍妻子的手,又对女儿微微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无碍。他虽然也出了一身冷汗,但心中却是一片清明。
今天这一仗,虽然暂时压制住了赵卫东,也震慑了林建军,但远未到高枕无忧的时候。
他瞥了一眼依旧失魂落魄、眼神复杂地看着那把桑塔纳车钥匙的大儿子林建军,心中冷笑一声。
这小子,怕是还在做着黄粱美梦,或者在怨恨自己断了他的财路。
“秀莲,你和秀芳把这里收拾一下。建军,”林国栋的语气不带丝毫波澜,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意味。
“你跟我到院子里来,我有话跟你说。”
林建军浑身一颤,有些畏惧地看了父亲一眼,但还是不敢违抗,默默地跟着林国栋走到了院子里。
初秋的傍晚,院子里带着一丝凉意。林国栋站在那棵老槐树下,背着手,看着西边天际那抹残阳,久久没有开口。
林建军低着头,心中七上八下,不知道父亲要跟他说什么。是继续训斥他?还是他不敢想下去。
过了好一会儿,林国栋才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洞察一切的锐利:“建军,你还在怨我吗?”
林建军猛地抬起头,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怨吗?当然怨!
如果不是父亲,他现在可能已经和赵哥商量着怎么分那一年十几二十万的红利了!
可是赵哥今天的表现,以及父亲拿出的那些证据,又让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可能真的被骗了。这种矛盾的心情,让他痛苦不堪。
“爸,我……我没有。”林建军最终还是选择了口是心非,声音有些干涩。
林国栋转过身,目光平静地看着他:
“没有最好。赵卫东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今天也亲眼看到了。他那些所谓的高回报项目,不过是镜花水月,是用来骗取我们血汗钱的陷阱。
你如果还执迷不悟,还想着从他那里发财,那下一个家破人亡的,就是我们林家。”
林建军的脸色白了白,不敢与父亲对视。
林国栋叹了口气,语气放缓了一些:
“我知道你急于求成,想做出一番事业。但路要一步一步走,饭要一口一口吃。天上不会掉馅饼,更不会有稳赚不赔的买卖。
你如果真有心想做点事,就踏踏实实地学,认认真真地干。
家里那笔钱,也不是完全不给你机会,但前提是,你得拿出真正靠谱的东西来,让我看到你的诚意和能力。”
这番话,林国栋说得语重心长。他知道,对林建军这种人,一味地打压只会适得其反,必须恩威并施,既要让他看到希望,也要让他明白底线。
林建军听着父亲的话,心中五味杂陈。他知道父亲说得有道理,但他内心深处那股不甘和对快速成功的渴望,却依旧像毒蛇一样噬咬着他。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那只微微震动的寻呼机,上面是赵卫东刚刚发来的信息。
“我知道了,爸。”林建军低声应了一句,眼神却有些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