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场上，空气安静得能听见风吹过草皮的声音。

　　球员们围成一圈，像一群等待投喂的企鹅，目光全都集中在陈毛和他的战术板上。

　　“决赛的首发，全主力。”

　　陈毛用马克笔在白板上龙飞凤舞地写下十一个名字。

　　门将：舒梅切尔。

　　后卫：德拉特，摩根，惠特布雷德，康切斯基。

　　中场：科诺凯尔，坎特，德林克沃特，施卢普。

　　前锋：努金特，瓦尔迪。

　　瓦尔迪伸长了脖子，看清了阵型，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4-4-2？老掉牙的阵型啊头儿。”

　　“对。”

　　陈毛完全没理会他的吐槽，用笔帽重重地在热刺阵型里的贝尔位置上画了一个红色的圈，那个圈画得像个靶心。

　　“里奇。”

　　右后卫里奇·德拉特像上课被点名的学生，身体一震，抬头。

　　“你的任务只有一个，盯死贝尔。”

　　陈毛的声音很平，但内容不平。

　　“从开场第一秒到终场哨响。他去厕所，你问他要不要递纸。他去哪，你去哪。听懂了？”

　　德拉特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像是刚吞了一只苍蝇。

　　盯死贝尔？说得轻巧。那是加雷斯·贝尔，大圣！靠速度生吃国米整条防线，把麦孔跑出心理阴影的男人。我里奇·德拉特何德何能……

　　“恩戈洛。”

　　坎特立刻看向陈毛，眼神纯粹得像块水晶。

　　“你的防区向右路倾斜，随时准备协防贝尔。德拉特是第一道锁，你是第二道。”

　　坎特没说话，只是更用力地点了点头。

　　一旁的沃尔什终于忍不住了，嘴里的口香糖都忘了嚼。“头儿，这等于把我们的右路进攻废了。科诺凯尔一个人在前面，跟孤儿有什么区别？”

　　“嗯。”陈毛的回答简单粗暴。

　　“那左路呢？”

　　“让他们压上来。”

　　陈毛在战术板上画了几条箭头，从热刺的左路防区直插莱斯特城的腹地。

　　“热刺的左后卫阿苏埃科托喜欢前插，沃克在右路也一样。让他们攻，把空间让出来。”

　　“贝尔拿球，里奇和恩戈洛立刻形成双人夹击，延缓他，破坏他，让他不舒服。”

　　“他们其他人拿球，按照我们平时的防守体系来。”

　　“这战术的核心就一个字，换。”

　　陈毛的笔尖戳在贝尔的名字上。

　　“用我们一条残废的右路，换掉他们最强的大圣。用我们的半场空间，换瓦尔迪和施卢普的身后冲击空间。”

　　“听明白了？”

　　“明白了！”球员们齐声应答，声音里带着一丝悲壮。

　　这战术，怎么听都像是七伤拳，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陈毛放下笔，扫了所有人一眼。“收拾东西，准备出发去伦敦。”

　　球员们立刻散开，各自回更衣室拿行李。

　　瓦尔迪凑到德拉特旁边，用胳膊肘捅了捅他。“老兄，压力大不大？那可是贝尔，跑起来像装了火箭的。”

　　“还行。”德拉特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放心，你要是跟不上，我回防的时候顺便帮你踹他一脚。”瓦尔迪咧嘴一笑。

　　德拉特看了他一眼，没说话。踹他一脚？你怕是想让我俩一起下去洗澡。

　　武磊和蒋亮跟在人群后面，一言不发。他们是替补，但这种大赛前的氛围，让他们心脏砰砰直跳。这就是欧洲顶级杯赛的决赛吗？连空气都是紧张的。

　　苏晴站在场边，看着球员们一个个离开。

　　陈毛走过来。“走了。”

　　“紧张吗？”

　　“还行。”

　　苏晴笑了。“你这回答，比我上班打卡还准时。”

　　陈毛没接话，自顾自地走向停车场。这女人，越来越会调侃他了。

　　大巴车停在门口，球员们依次上车，在固定的位置坐好。

　　司机启动引擎，车缓缓驶出训练基地。

　　让所有人意外的是，通往主干道的路上，站满了穿着蓝色球衣的莱斯特城球迷。他们挥舞着旗帜，拉着横幅。

　　“加油！莱斯特城！”

　　“干掉热刺！把奖杯带回来！”

　　“温布利见！”

　　瓦尔迪兴奋地把脸贴在窗户上，对着外面的人群用力挥手，嘴角咧得像个刚偷到鸡的狐狸。

　　武磊坐在后排，有些看呆了。在国内，除了国家队，他从没见过这种阵仗。球迷们的歌声和喊声，仿佛有种魔力，让他浑身的血都热了起来。

　　蒋亮则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但微微颤抖的眼皮出卖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大巴上了高速，窗外的风景飞速倒退。

　　车厢里恢复了安静。

　　陈毛坐在前排，手里拿着个小本子，上面密密麻麻全是鬼画符一样的战术图。

　　沃尔什坐到他旁边，压低了声音。“头儿，热刺那边的首发名单，我托人搞到了。”

　　“说。”

　　“门将洛里，后卫沃克、道森、费尔通亨、阿苏埃科托，中场帕克、登贝莱、邓普西、列侬，前锋贝尔和阿德巴约。”

　　陈毛“嗯”了一声，连头都没抬。

　　这反应让沃尔什有点憋得慌。“头儿，贝尔被顶到锋线了，不是边锋！他上赛季欧冠就是这么打的，一个人冲垮了国际米兰！我们的计划……”

　　“计划不变。”

　　陈毛终于合上了本子，看向窗外。

　　贝尔打边锋还是前锋，系统早就模拟过八百遍了。他的活动热图，系统标注得比伦敦地铁图还清楚。你那“托人搞到”的名单，有我脑子里的数据库新？

　　“可……万一……”沃尔什还是不放心。

　　“防不住也得防。”陈-毛打断他，“没有万一。”

　　沃尔什彻底没话了，默默地掏出口香糖，用力嚼了起来，仿佛那不是口香糖，是贝尔的脚筋。

　　三个小时后，大巴驶入伦敦市区。

　　酒店门口已经成了蓝色的海洋。球迷们举着横幅，把路堵得水泄不通。

　　“莱斯特城！莱斯特城！”

　　大巴停稳，车门打开，瓦尔迪第一个跳了下去，张开双臂对着人群怒吼了一声。

　　球迷们瞬间被点燃，歌声和尖叫声差点掀翻屋顶。

　　陈毛最后一个下车，在安保的护卫下挤 进酒店大堂。

　　前台递过来房卡。“陈先生，您的套房在顶楼，视野很好。”

　　“谢谢。”

　　陈毛拿着房卡走向电梯，沃尔什跟在后面。“头儿，晚上还开会吗？”

　　“不开了，让他们好好睡一觉。”

　　电梯门打开，陈毛走了进去。

　　门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喧嚣。

　　陈毛找到自己的房间，刷卡进门。

　　他把行李随手一扔，拉开窗帘。巨大的落地窗外，伦敦的夜景灯火辉煌，远处，温布利大球场标志性的拱门依稀可见。

　　他没心情欣赏夜景，转身打开了房间里的电视。

　　屏幕上正好是BBC的王牌足球节目《Match of the Day》，主持人是莱斯特城的传奇名宿，加里·莱因克尔。

　　莱因克尔正对着镜头，用他那标志性的英式儒雅，说着最毒的话。

　　“……我听说，莱斯特城那位年轻的中国教练，准备用一种非常……复古的方式来对付贝尔。”他脸上带着一丝玩味的笑，“一对一的人盯人。恕我直言，这种战术在英冠或许管用，但在贝尔面前，这无异于自杀。”

　　“这就像让一辆福特嘉年华去追赶一辆法拉利，结果是注定的。德拉特是个不错的球员，但他会被撕碎的。”

　　演播室里另一个嘉宾附和道：“没错，加里。我认为热刺至少会赢三个球。这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较量。”

　　陈毛面无表情地看着电视。

　　哦豁，名宿下场开喷了？

　　说我的战术是福特追法拉利？

　　你懂个锤子。

　　我这战术，明明是五菱宏光漂移过弯，专治各种不服。还赢三个球？你咋不说国足勇夺世界杯呢？

　　手机震了一下，是苏晴发来的消息。

　　“别看电视，影响心情。”

　　陈毛拿起手机，回了一个字。

　　“好。”

　　然后他把手机扔到床上，拿起房间的电话，拨通了沃尔什的房间。

　　“史蒂夫。”

　　“头儿？”

　　“去把里奇·德拉特叫到我房间来。”

　　“现在？”

　　“对，现在。告诉他，我这里有部好莱坞大片，想请他提前欣赏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