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想到,
身受重伤的师父,会在此刻做出‘从背后抱住’女尸这么疯狂的举动。
“师父,快放手!”
我望向师父,声音里带着哭腔。
可师父好似没听到一样,仍从背后死死地抱着女尸,短时间内竟真限制住了女尸的活动。
只是如此一来,
师父的处境就惨了。
那女尸被师父从后面抱住的时候,脑袋还对着我,可它的两条青黑色的胳膊,竟猛地向后反扭过去!
就像是突然折断的树枝,以一种根本无法想象的角度,狠狠地抓向身后的师父!
师父本就受伤不轻,
失血更是让他反应迟缓,此刻根本来不及躲闪!
“噗嗤!”
一道令人牙酸的闷响声响起。
只见女尸的手指,
已然深深刺入了师父的肩膀,瞬间留下了十个恐怖血洞!
“啊!!!”
师父发出痛苦的哀嚎声,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豆大的汗珠混着血水从额头滚落。
鲜血如同开了闸的洪水,从肩膀前后的孔洞里疯狂涌出。
几乎是在几个呼吸间,师父就被染成了血人!
刺目的红色,顺着师父的胳膊落在了脚下的铁链上,然后又落到下方的河水里,引得数以百计的尸头鲳群,在下方围聚扑腾。
可即便如此,
师父的双臂,仍旧如铁箍一般,死死勒着那女尸。
“师父!放手啊!求你了!再这样下去你会死的!”
瞧见师父瞬间变成一个血人,我只觉心脏一阵抽搐,眼泪不受控制地奔涌而出,手脚并用着想扑过去帮忙。
“给老子待在那别动!”
师父猛地扭头,用尽力气对我吼了一句。
他的脸色苍白如纸,但那双眼睛却亮得吓人,里面没有恐惧,没有犹豫,只有一种近乎疯狂的狠辣。
“鑫娃子!记得铺子暗格里的那些书!还有……好好活下去!”
师父声音嘶哑,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
“八爷!不要!快松手!”
另一根铁链上的三娘,发出凄厉的尖叫,她的脸瞬间没了血色。
我听到她的喊声,我的心猛地一沉。
一股不祥的预感,在我心底升起。
卸岭魁首陈冲,这会也扶着铁链挣扎着站了起来,我看见他几次甩出飞虎爪,但那铁爪全都无力地在半空中落了下去,显然已经力竭。
“你不是刀枪不入吗?老子倒要看看,你这幅刚刚‘秽解’的身体,能不能扛得住数百数千尸头鲳的攻击!”
师父大笑,笑声在洞窟中回荡,带着一种令人心颤的决绝。
“鑫娃子,活下去……找到拔咒的方法,好好活下去!”
我还没完全弄懂师父话里的意思。
下一刻,
就看到师父抱着那具女尸,一起朝着铁链下栽去。
直到这一刻,
我才彻底明白师父心底的打算。
“不!”
我的眼睛一下子红了。
说是很迟,其实很快。
从女尸攻击我,到师父扑过来抱住它,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间。
等我反应过来时,师父已经抱着女尸,强行从铁链上栽了下去。
那女尸虽力大无穷,但毕竟是在悬空的铁链上,它全身的气力根本发挥不出来,被师父带着,“噗通”一声巨响,重重地砸进了下方漆黑翻滚的河水中!
先前大锤掉入河水后,在短短几十秒内,就被那些咬合力恐怖的尸头鲳群,给生生变成了白骨。
如今,
为了救我,
师父又主动抱着女尸跳进了满是尸头鲳的暗河里。
“师父!!”
我对着水面放声大喊,全身的血液,在这一刻都凉透了。
落水的‘噗通’声,像一柄无形大锤,狠狠的敲在了我的心上。
在师父抱着女尸跳入水里的一刹那,
铁链下方的那片水域,瞬间沸腾!
原本就聚集在水下,被浓烈血腥味刺激得疯狂躁动的尸头鲳群,此刻就像是闻到了信号的饿鬼,一层叠着一层,如同黑色的潮水,猛地扑向了那两个砸入水中的身影!
水面,
不再是水面。
而是变成了一口翻滚着死亡气息的巨大油锅!
几乎在瞬间,就形成了一团浑浊且剧烈旋转的可怕漩涡。
而漩涡的中央,
便是师父以及那女尸。
“师父……”
我趴在冰冷的铁链上,双眸死死盯着下方的漩涡。
指甲卡在铁链缝隙里早已变形,可我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身后传来三娘压抑的呜咽。
陈冲魁首站在另一条铁链上,身体绷得如同石头,死死盯着下方,拳头紧握。
那令人头皮发麻的咔咔啃噬声,不绝于耳,密集得让人疯狂。
暗红色的血雾以惊人的速度弥漫开来,染红了大片河水。
“砰!”
漩涡里,
不时会有数条乃至数十条尸头鲳的残破尸体,被巨大的力量甩出水面。
那是女尸在本能地挣扎反击,它十指的每一次挥击,都会将围攻它的尸头鲳撕碎。
只是,
尸头鲳的数量仿佛无穷无尽,那具掉进水里的女尸根本无法逃离。
这时,
我突然注意到,
先前师父拼尽最后力气,用匕首在女尸腹部留下的那道“微不足道”的伤口,此刻也成了那具女尸最大的破绽!
在无数尸头鲳的围攻啃噬下,那道极小的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
与之对应的,
则是女尸反抗的频率明显越来越慢,幅度也越来越小。
恐怖的啃噬声,一直持续着。
我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只有一炷香,
或许更久……
终于,
那具曾让我们束手无策的女尸,在数以千计尸头鲳永无休止的攻击下,被彻底地蚕食、拆解!
连其脚上的那只绣花鞋,也被撕扯成了碎片。
大批的尸头鲳,
如同退潮般没入深水,消失不见。
只留下弥漫着浓重血腥气的河面。
女尸不见了。
师父也没有再浮上来。
铁链上,
只剩下我、三娘、卸岭魁首陈冲三人。
我依旧保持着向下眺望的姿势,眼睛瞪得生疼,却再也流不出一滴眼泪。
“师父……师父……”
我趴在冰冷的铁链上,对着空荡荡的河面嘶声呐喊,直到喉咙撕裂般疼痛,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
可回答我的,
只有河水空洞而冷漠的流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