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周梅梅那慌张的样,张震只觉得奇怪。
他不禁问道:“你咋咋呼呼的急个啥呢,不就是教育局来人检查嘛?你怎么搞得像警察来检查毒贩老窝一样?”
“你今天是真的装疯装到底了是吧?行,张震,我就问你一点,你教案写完了吗?”周梅梅叉着腰问道。
“教案?教案是啥?”
“呵,你可真行,真逗!”
只见周梅梅拿出一个本子,打开里面写得密密麻麻的数学符号以及笔记说道:
“这就是教案!你写了吗?”
张震仔仔细细看了看,说道:“你这都啥玩意儿啊,写得这么密,谁看得懂啊?”
周梅梅将本子一关,怒道:“我管他谁看得懂,但那教育局一来百分之九十就要检查这东西。且不说他们还会不会随机抽查教学总结和作业本批改了,就是这个东西只怕你也过不了关!”
张震不解道:“你怎么知道我过不了关?”
“哼!因为我就从来没见你写过教案!”
张震一听便懵了,只是这懵的点有些怪:“不写教案就过不了关?那就算过不了关......又会怎么样呢?”
“啊?”
“我的意思是说,这过不了关是犯法了吗?还是说,过不了关会被抓去枪毙?”
周梅梅只觉得眼前这家伙是在和自己无理取闹,便懒得理他道:“那随便你吧,反正我得先把还没交的教案交给马主任!免得到时候找到我的麻烦!”
说完,她便匆匆忙忙的拿着教案走出了办公室。
而张震则一脸无所谓的笑道:“嘿嘿,这些老师可真有趣,就交不出来个破本子,就怕得跟犯了罪似的。老子当年除了怕被帽子叔叔追,还真没怕过什么呢......”
说罢,张震便将两腿往办公桌上一翘,说道:“今天早上六点就起了,老子觉还没睡足呢!等我补个瞌睡先!”
说罢,他闭着眼,用手枕着头,小憩了起来。
半小时后,第三节课的下课铃终于敲响。
张震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缓缓走向自己的班。
谁知一到教室门口,却发现这里早已人去楼空。
“咦?人呢?”
张震心中正觉奇怪,走进去一看,却只见印清月一人独自坐在最后一排,正偷偷抹着眼泪。
“印老师,你这是怎么了?”
见到张震进来,印清月慌忙擦干眼泪道:“张老师,您怎么在这儿?您不是应该去听课了吗?”
张震却反问道:“我还想问你呢,这节不是你的英语课吗?你怎么不去上课,反而一个人坐在这儿呢?”
印清月脸色微微一红,道:“我......我的课被调换了,所以这节不是我的课了......”
“被调换了?”张震不解道:“为什么要换你的课啊?”
“不知道......”印清月说着缓缓低下了头。
张震见状不对,便追问道:“我听周梅梅说,这节课不是你的公开课吗?不是还关系到你是否能留在四中吗?怎么说换就换了?”
“可能是因为教育局的领导来视察,所以怕我出丑吧......”印清月努力挤出一丝微笑道:“毕竟,我太年轻了,又不是学校里的正式老师,所以这种情况下被调换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吧......”
“原来是这样......”张震闻言安慰道:“不过你也别太伤心了,这以后上课的机会多的是,这节不上下节上就行!没必要哭哭啼啼的吧!”
“嗯嗯,其实也没什么的,主要是我为这节课还是准备了好久,现在那些功夫都白费了,所以有些难过......”
张震接着劝慰道:“没事没事,这节不上下节上嘛,你准备的东西不会白费的。”
印清月也像是在劝说自己似的说道:“嗯,说不定还是件好事呢,这样的话,我也就不会在教育局领导面前出丑了。”
“对啊!那既然你都能这样想了,你又还哭什么呢?”
印清月一听这话,便更是止不住的流下了一滴泪,但她却仍旧努力的挤出一丝笑意道:“没什么,就是挺舍不得的......”
“舍不得?舍不得又是什么意思?”
“明天,你们班的正式英语老师汪老师就要结束产假回来上班了。今天这节课是我最后一次给他们上课,也是决定我能否留在四中的最后机会。一旦今天错过了,明天我应该也只能打包走人了......”
“什么?明天你就要走了?”
张震一时只觉有些想不明白,便追问道:“为什么要走啊?你错过了这节课,再等下节课上不就行了?干嘛这么急啊?”
印清月摇摇头,含泪说道:
“我本就是应届毕业的大学生,要不是因为你们班的汪老师休产假,我根本没机会留在楠阳四中这样的名校顶岗实习的。
而如果错过这次的机会,那明天我也只能回到乡下老家去再找工作了......毕竟,我家里人一直就希望我回去,他们其实根本就不支持我一个女孩子在楠阳这边发展的。
我家是农村的,家里人都希望我毕业后在那边随便找个小学校上上课,然后嫁给我从小就定下那桩娃娃亲。”
“娃娃亲?”张震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眼睛道:“这虽然才02年,但你们那村子竟然还有这习俗?”
“嗯,我那村子在深山里,和外界接触并不多。我要不是因为高考成绩好考上大学,恐怕现在都已经和那个娃娃亲结婚生娃了吧。”
印清月说着说着眼神暗淡下来,她仿佛自语一般说道:“不过毕业后,我爸就断了我的经济了。这几个月来,我都是靠着借同学的钱和那点微薄的实习工资坚持下来的。
如果我不能继续留在四中领这点实习工资,那估计我也就只能回家去了......
话说回来,我那娃娃亲家里是养猪,如果现在我回去的话,大概也得每天帮着他家养猪吧......至于还能不能教书,那也只有听天由命了......”
说到这儿,印清月的脸上流下了一滴不甘的眼泪。
那眼泪既是对自己命运安排的不甘,也是对自身未来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