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震回家后倒头就睡,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母亲在客厅看早间新闻的声音将自己硬生生吵醒。
张震一看时间,不比昨天晚多少,正好七点钟。
老实房屋的隔音极差,这样的状况张震并不陌生。
只是连续这样的早起在他看来简直就有些受不了了。
打开 房间的门,母亲见张震出来便冷冰冰的说道:“张震,怎么现在才醒啊?”
“今天不是周末吗?这早上七点还晚?”
“以后不准起这么晚啊,对了,我今天要去和原来厅里的几个老朋友聚会,你一会儿自己出去吃,我今天就不给你做早饭了。”
说完,母亲将正好结束新闻播放的电视关掉,穿戴整齐的她利落的便出了门。
张震虽然觉得没精神,但此刻已然睡意全无。
他随便洗漱了一番,便也下了楼。
刚一下楼,一股子熟悉的油炸味道便冲进自己的鼻腔。
那是家附近的一家油条摊。
由于张震的家住学校旁的教师公寓,所以王泽对这家油条摊也是颇有记忆的。
而二十年来并没有搬离这条街的王泽更是对这家油条摊的老板熟悉无比,上一世多年来的早餐也基本上都是在他家解决的。
此刻,他兴冲冲的跑到油条店旁,看到那老板竟然奇迹般的比之前的记忆年轻了许多,而跟着他一起卖油条的女儿此刻竟还是个只到自己腰间的小姑娘。
张震便不自觉的傻笑了起来。
老板见张震傻笑,便招呼道:“张老师,你这大清早的,冲着我家闺女笑啥呢?”
“哦,没什么,就是觉得很神奇。”他立马又说道:“老板,给我来两根油条,一碗豆浆!”
“好勒!”
说罢,张震便到处开始找二维码;他再一摸兜里,竟掏出一部又轻又短小的诺基亚砖头机。
他这才反应过来,这时候还没有二维码,手机别说扫码了,就是连照相功能也没有。
于是他便傻笑着又从兜里再摸了一把钱出来。
只是摸出来后一看,这兜里的钱竟然只剩两块。
他连忙说道:“老板,你先别急,能等我回家拿钱吗。”
那老板却说道:“张老师,您手上这钱不正好吗?”
张震正觉得奇怪,抬眼却看到那油条摊的价目表上的价目更加夸张。
油条五毛一根,豆浆一块。
他这才想起来,原来当年的物价是这么的低。
这一顿早餐竟然两块钱就可以搞定。
他尴尬笑道:“你看我,昨天喝多了,今天脑子还有点乱!”
“没事儿,张老师也是大忙人,酒局饭局自然少不了!”
说罢,老板将两根油条和一碗豆浆放在摊位边上的小桌上,张震坐着那矮矮的塑料小板凳上便开始吃起来。
不知是不是错觉,张震总觉得这油条和豆浆都比二十年后的味道要好。
虽然这两样东西照常识来说不应该有什么味道上的区别,不过就是放了碱来炸的面和碾碎的黄豆汁。
可这味道竟然就是比二十年后的要香脆、要醇厚得多。
正在张震细细品味这其中的滋味时,却只见王泽的妈陈英从街上的一头匆匆跑向另一头。
她的表情看起来非常着急,散乱的头发和有些苍白的脸色都似乎在告诉张震,她应该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张震便下意识朝她喊道:“妈!你在干嘛呢!”
谁知那边却毫无反应,继续匆匆往前小跑着。
而油条店的老板也纳闷的望了四周一眼道:“张老师,你妈刚刚不是坐公交车走了嘛?你在喊谁呢?”
张震放下手中油条和豆浆,立马追上陈英道:“王泽妈妈!你这着急忙慌的,是去哪儿呢?”
陈英一见是张震,那煞白的脸上仿佛才有了一丝血色,她焦急的说道:
“是张老师!还好碰到你了张老师!我家王泽昨天一夜都没见着人!不知他跑哪儿去了!你知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一夜没见着人?”
张震闻言一惊,说道:“王泽妈妈你先别急,王泽他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昨天你们不是还在医院里陪他爸爸做手术吗?”
“说到这个我就更是气得要死!这死孩子简直不让人省心!”陈英这话一出,煞白的脸上突然流出两行泪来,那样子简直伤心欲绝。
“怎么回事儿?你说具体些!”
“哎,张老师我也不瞒你!昨天你不是帮那胡医生检查出我老公还有阑尾炎嘛,谁知最终手术做下来,我老公他、他......”
“他怎么了?”
“他这阑尾炎拖太久,已经病变了。本来是个小病,谁知现在已经变成癌症了!”
这话一出,张震整个人如遭雷劈,浑身的汗毛都倒立起来了。
“癌症?这、这怎么可能!”
“虽然是很鲜见的盲肠癌,割了盲肠就去掉了大部分囊肿,但这癌细胞毕竟还是有所扩散,所以......所以......”
陈英说着说着眼泪便又涌了出来,她语音哽咽着,几乎泣不成声。
张震心里明白,这癌症虽然在二十年后可以得到很好的治疗,而且治疗费用也会大幅度降低。
但对02年的人来说,却是相当严重的绝症。
不仅治疗所需的费用极高,而且病死率也相当高。
当时的人只要听到是癌症,那几乎就等于宣判了死刑。
而患病的家庭也往往会因为这个病而被彻底拖垮。
张震被陈英越来越大的哭声拉回思绪,他连忙说道:“王泽妈妈你别哭,你先告诉我王泽他又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不见了?”
“昨天手术结束后,王泽他一听说他爸得了癌症,整个人感觉都有些不对劲。这也都怪我!没忍住一直哭!谁知半夜的时候他就突然对我说,让我别担心钱的事儿,他自己去找钱。”
“他自己去找钱?”
“这傻孩子,我简直不知他在想什么!我是拦都拦不住,他就不知道跑哪儿去了!从昨天晚上一直到现在都没影!我怕他出事,就出来找他!可这楠阳市这么大,我都不知道从哪儿找起!他爸又刚做完手术,还一个人在医院!你说这叫我该怎么办啊!”
说着说着,陈英便坐倒在地上嚎啕起来。
张震看着眼前自己的亲妈这样子,心里立时感到一阵绞痛。
他连忙扶起陈英道:“王泽妈妈,你别着急,家里有什么事儿我一定帮你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