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视?”
银瓶皱着眉,顺着宋云棠的目光看去。
雅间的纱帘轻轻撩起一角,林娴玉半遮着面,朝外打量。
几人的目光在空中碰撞,林娴玉非但没有被抓包后的心虚,反而冲着宋云棠莞尔一笑。
“夫人,有事吗?”她柔声道。
宋云棠摇摇头,“林妹妹歇着便是,这酒楼,妾身还忙得过来。”
“夫人辛苦了。”
林娴玉柔柔一笑,放下帘子。
看着微微摇晃的珠链,银瓶气不打一处来。
“小姐,她刚刚分明就是在挑衅我们!”
她瞅了一眼竹帘:“这哪是帮忙的样子?分明就是来当大爷的!”
“好了,不必生气。”
宋云棠收回视线,脸上依旧是那副清冷的模样。
“她若是要来,便让她来,我们行的端做的正,又何必心虚?”
“可小姐,你方才不是说,她是来监视……”银瓶声音逐渐减弱,“既已知她不安好心,又何必让她进来?”
宋云棠翻着手中的账本,青葱白玉的手拨着算盘上的红木珠子。
“将军对我开酒楼一事,心中不快。昨日来找我想谈,却不欢而散。今日,林娴玉便出现在酒楼里。”
“既然,她是将军派来的人,那更是没有理由不让进来了。否则,将军恐会起疑,平白招惹事端。”
“可若她日日前来,我们还得好吃好喝的供着不成?”
银瓶不忿。
“酒楼的本钱还用的是小姐您的嫁妆,凭什么便宜了她?”
宋云棠轻咳一声,银瓶瞬间噤声。
她站在一旁,瘪着嘴,虽委屈,可眼中还带着余怒。
宋云棠嗔了她一眼。
“可若是让她吃了瘪,回头又去找将军哭哭啼啼,将军一生气,使了法子让万斋居倒闭,那咱们这酒楼可就真成了赔本买卖了。”
细细一琢磨,还真是那回事儿。
银瓶心中不平,却也只能忍下。
恰好新蒸的糕点好了,她扯着嘴角,笑吟吟地送了上去。
接近晌午时分,万斋居内的客人也多了起来。
银瓶换上麻利的行头,穿梭在后厨与前堂。
“哒哒”,“吁”。
门外想起马蹄声,银瓶忙着手中的活儿,应接不暇。
“这位客官,您要吃点……将军?”
看到那黑布金线的衣摆,银瓶愣了一瞬,满是惊讶。
宋云棠手中的笔微微一顿。
她拿起镇纸,压在帐簿上。
“将军。”
宋云棠从柜台后走出,步履款款,裙摆的渐变花纹一步一动,妩媚中带着一丝俏皮。
她朝着萧凤州福了福身,垂下的眼睑遮住了眸中的惊讶。
“将军怎的来了?”
萧凤州身形一顿。
“怎么?这酒楼是将军府的产业,本将军不能来吗?”他皱着眉,偏头道。
这是萧凤州第一次在她面前自称将军。
宋云棠眉眼低垂,乖巧答道:“自是能来,妾身只是惊讶,将军刚刚下朝,便直奔万斋居,唯恐有何要事。”
“夫人多虑了,万斋居既是我将军府的产业,我自然上心,便顺路来看看。”
萧凤州背着手,抬腿往里走。
宋云棠瞥了一眼楼上的雅间,竹帘哲的严严实实。
“将军可是要去楼上雅间?”她不动声色地问。
“去雅间做什么?”萧凤州不解。
“我长相丑陋?”
宋云棠摇头:“不曾。”
“我纨绔无礼?”
“不曾。”
“还是我穿着不宜?”
“也不曾。”
“既如此,我又为何要上雅间?”
萧凤州一撩衣袍,坐在大堂。
“那我也学一学欧阳修,与民同乐。”
见他打定主意,宋云棠也不再多讲,只当这是二人计划中的一环。
“将军开心便好。”
“银瓶,”她朗声道,“你莫要乱跑了,留在这里伺候将军。”
“不用。”
还没等银瓶应声,萧凤州率先拒绝。
“若是专门有人服侍,那还怎么与民同乐?”
他摆了摆手:“各忙各的,把我当寻常的食客便好。”
银瓶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朝着宋云棠投去询问的目光。
得到答复后,她福了福身:“是,将军。”
“将军想吃些什么?”
“把你们的招牌都给我来一份……”
声音渐小,宋云棠回到柜台后,继续拢账。
算盘珠子噼啪作响,可她的心头却微微发堵。
本以为只有林娴玉一个盯梢的,没想到萧凤州竟还亲自来了。
想起昨日凉亭中的对话,宋云棠气不打一处来。
他这是对自己有多不放心!
开酒楼一事,她早已和他知会过。
虽签了协议,可她毕竟是高门贵女,那些礼义廉耻,自幼便记在心中。
两人即便没有深厚的感情,可她宋云棠也做不出让将军府蒙羞的举动!
“啪嗒”,笔尖的墨汁滴落在纸上,豆大的墨迹让规整的簪花小楷杂乱无章。
宋云棠的心情亦是如此。
她越看越不顺眼,索性将那纸揉做一团,扔在一旁,重新拿了宣纸誊写。
自打萧凤州进了酒楼,雅间的竹帘便再也没有打开过。
两人无形中保持着默契,丝毫不提对方的存在。
他们不提,宋云棠自然也不提。
午后,萧凤州还有军务处理,便先行离开。
一直等到天黑,林娴玉才踱步下来。
大堂里早已被小二收拾干净。
“今日酒楼生意如何?夫人怎的也不叫我?”
晚风袭来,她轻咳一声。
“林妹妹身子骨弱,坐着便是。”
宋云棠皮笑肉不笑。
门前挺着两辆马车。
“夜风大,还是早日回府歇息吧。”
她提起裙摆,率先上了马车。
二人一前一后回府。
轿厢里,林娴玉面色阴沉,黛眉紧促。
“凤州哥哥今日怎的也来了?”
她咬着下唇,眼中晦暗不明。
“他不是最不喜宋云棠抛头露面了?”
“姑娘,奴婢觉得,正是因为不喜,才更要来看着。”
莺语试探道。
“毕竟这万斋居对外称是将军府的产业,将军怕是担忧她捅出篓子。”
林娴玉把玩着绢帕,若有所思。
……
一连三日,日日如此。
二人前后脚进酒楼,一个雅间、一个大堂,宋云棠早已见怪不怪。
萧凤州刚落座,大堂便传来一阵嘈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