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康彻夜未眠,天快亮之时又召了王新觐见。
王新刚回到府里又被叫回,换了个衣服急急忙忙入宫觐见。
元康立刻对申静筠挥挥手,语气虽还算温和,意思却不容置疑:“爱妃累了一晚,且先去歇息罢。”
又是这样。
一旦涉及真正的军国大事,核心权柄,她便成了需要被屏退的妇人。
申静筠顺从地起身行礼,退出殿外。只是在转身的刹那,对守在门外的内侍使了个眼色。
他真以为,将她赶出殿外,她就成了聋子瞎子么?
过了半日,内侍便来禀报,元康与那两位密谋,已布下天罗地网等穆寻往里跳。
申静筠细细盘着他的新计划,
“明面上,将半数弩机营从北门秘密移至南门永丰仓左近巷道,他这是想要让穆寻认为他想埋伏偷袭?暗地里调精锐乔装打扮分散埋伏于几处废弃府邸宫殿。“
申静筠踱着步,冷笑一声,元康绞尽脑汁,对穆寻是下了一番苦工的,他竟然亲临城楼督战!看来他打算以自身为饵,诱穆寻现身,以百架床弩并发狙杀。
好毒的计策!
申静筠心里是佩服穆寻的,只有她才能让元康如惊弓之鸟。他这是被逼到绝境,连帝王尊严都顾不上了,也要置穆寻于死地!
“那我必须要让穆寻知道了。”申静筠大笑起来,“将这份情报立刻送出去。告诉那边,元康已如困兽,让她务必小心。”
申静筠拨弄着指甲,无比期待,这一场恶战将会有多精彩。
转念一想,这还不够。万一穆寻失手了,那元康岂不是又逃过一劫?不行,她得有个后备计划。
“来人!”
……
经过数天的休养,穆寻的伤势已然痊愈。
经此一役,北疆势力彻底完成整合。穆寻麾下汇聚了收编的朝廷降卒,剔除老弱,精选悍卒,与原有的穆家军、河东军及起义合编起来成为新军。
与元辰商量过,整合 后的军队统一成为安邦军。
元辰亲临军中,以其正统名分与穆寻共同坐镇,安邦军已非昔日各自为战的联军。军心士气空前高涨,求战之心炽热无比。
穆寻与众人正研究着申静筠此前送来的详尽京城布防图。
“京城四门,北门弩机最强,南门兵力最厚,东门多新兵,西门老将坐镇但兵力一般。我们原计划是佯攻南门,主力突袭相对薄弱的东门……”
就在这时,帐外亲卫通报,有京城密信送到。
穆寻阅过密信,脸色逐渐变得凝重。
“诸位,这个申静筠这封密信来得真是时候,看来,元康给我们准备了一份大礼。”
众人看完之后,脸上也露出震惊之色。
穆寻皱着眉头,申静筠这段时间异常积极,倒是给了不少有用的情报。虽然不能尽信,可也不得不防。
她思索半天,“元康并不擅长军事指挥,他只是从他的立场去想。想声东击西,想伪装起来,秘密抽走半数弩机。”
她指向地图上的南门:“他以为我们必会先去抢粮草,所以在巷道里设伏,只等我们入彀。”
“而他还在东市、西市及东宫附近也设了埋伏,他倒是想得周全,都安排好了,不管我们选择东门或西门,只要我军主力进入这些区域,便会被围困,杀得我们猝不及防无法招架。“
“更可笑的是,他以自己诱饵来吸引我的注意力,他知道我一定会亲自狙杀他,所以一定会在城楼上隐了大量的床弩,就等着给我致命一击,取我性命!”
这封密信显示出元康的决心,若是他们进了宫,无论他们选择哪条路线,都会撞入元康精心布置的死亡陷阱。
容骞看着元康的布防,觉得有些诧异,他将绝大部分主力和精锐,全部放到皇宫外围和宫里。而整个京城外城各门虽有守军,但兵力薄弱,仿佛只是象征性的摆设。
“这太反常了!”杨毅眉头拧成了疙瘩,“外城不要了?这不合常理!我看这里面肯定有诈!”
孙岗也面色凝重地点头:“确实蹊跷。按常理,他至少该在外城布置重兵,层层阻击,消耗我军。如今这般,倒像是…像是把一块肥肉摆在饿狼面前,送我们了。”
穆寻思忖半刻,猜到了元康的心里怎么想的。
也许情报为假,申静筠已经叛了她,或是她被元康发现了,故意送出假情报,故意示弱迷惑她,让她以为京城空虚,以为胜券在握放松警惕,诱使她轻敌冒进。京城会不会被穆家军踏平,百姓会不会遭难,他毫不在意,他的真正目的,要在皇宫之内,布下绝杀之局!
穆寻冷笑道:“既然他到处埋伏,我们便佯攻试探。派精锐小队于不同时段,对不同城门发起伴攻,声势要大,但只要他们人出来了,我们就马上走,探查外城是否真有埋伏,同时麻痹他们,让他们以为我们正在按部就班地攻城。”
“第二路,明修栈道。”她手指移向外城与皇城之间的区域,“大张旗鼓强攻城门。若防御果真虚弱,便直接施加压力。若遇顽强抵抗立刻后撤,保存实力。”
“第三路,也是关键。我亲率最精锐的五百人。不从正面强攻,而是悄悄潜入。”
“记住,我们的首要目标,并非攻占整个京城,而是抓住元康!只要控制了皇帝,一切水到渠成。”
“可既然他把所有兵力都集中在皇宫内外,那皇宫便牢不可破,稍不小心,我们便陷入他的棋局。"
元辰有些担忧,事情不会像穆寻说得那般轻松。而且他能放弃整个京城,说明他一定做了很多手准备,放出的这些信息也许都是烟雾弹。
“他手上的那些都是北靖的主力军,不可小觑。”
穆寻点点头,摊开一份名单,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名字、官职以及简短的背景备注。
"京城高墙深池,强攻难免伤亡惨重,亦非上策。不得不说他十分看重我,倾尽全力就想瓮中捉我。”
“是了,那你去了,就遂了他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