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佳佳抬手用力擦了擦眼泪,忽然转过头,盯着姜野和时九激动的大喊道:“你们快点走!我讨厌你们!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们!”
看着高佳佳的矢口否认和激动的情绪,姜野和时九一时间也没了办法,心底升起一股内疚,她们知道这场走访询问必须中断了。
两人无可奈何对视一眼,内疚的站起身,时九率先拿出自己的名片放在桌面上,诚心说道:“我们深表歉意,这次走访的目的绝非是想激化佳佳内心的痛苦,这事一场令人心痛的悲剧,而我们警方的介入调查,核心诉求是为了查明邱晴晴女生和高强先生案件中的家庭真相,并且公正界定各自应当承担的责任,即便斯人已逝,但追寻真相、还以公道,还逝者尊严,都至关重要,希望你能理解。高晚女士,这是我的名片,如果有任何想跟我们警方聊聊的,可以随时联系我!”
出了酒店大门,姜野回头看了眼高耸的大楼,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上了车。
时九启动车辆,眼角余光看了眼姜野,问道:“你觉得高佳佳到底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骗所有人?”
姜野在心底无奈叹息,她也不清楚为什么,但这么拙劣的谎言,其实大家早就看出,相信高晚也察觉到端倪,但一个从小遭受着家庭暴力、双亲不和的孩子,成人都无法长期在这样的环境里扛得住压力,更何况一个孩子!所以她所做的一切,她相信,都只是在自己的认知范围内能保护好自己的唯一办法。
“高佳佳带着面具面对比她高位的成人,这是她在成长过程中学会的自保能力,比如第一次见到的我们,她那时候没有其他可以保护她的人,警察是她能抓住最好的稻草,所以当时的她选择在我们面前带上面具,做一个乖巧隐忍的令人觉得可怜的女孩。现在高晚来到她的身边保护她,所以她再次带上了这个面具,想要在这个唯一的姑姑面前表现好一些,甚至不惜污蔑别人来彰显自己的可怜。”
姜野叹了口气,用力往靠背上仰去,看着前方行驶的宽敞大路心里却始终觉得压着一口气。
“但孩子没有错,错的是大人,是高强也是邱晴秦,高强错在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在家庭中担任起丈夫和父亲的身份责任,他让孩子长期生活在他的阴影笼罩下,这样的生活,怎么可能培养出一个心理健全的孩子呢?就算有,也要被他逼疯。而邱晴秦错在她自认为一切都是为了孩子在忍耐,可她根本没想到,孩子也在为她忍耐,她选择不做任何抗争,只靠表现好一点来抵挡高强的殴打,那在佳佳的潜意识中,她看见母亲这样的做法,也会选择学会这一‘技能’。唉......不知道全世界的女性什么时候才会知道这个道理,孩子是最希望母亲幸福的人,孩子从不怕跟着母亲吃苦,只怕看见她们的眼泪和伤口!”
“佳佳的一生还有很长的路,希望高晚可以帮她走出这个困境吧。”时九轻声道,他手指用力的握住方向盘,眼神中挂着惋惜。
姜野摇摇头,说出自己的见解:“我不觉得这是困境,如果有人可以好好引导她,佳佳可以让这段过去,成为她人生的推动剂,重新开出花。”
车子稳稳的停在斑马线前,红灯的闪烁让时九正好有空隙仔细的观察姜野,他能看出来姜野心疼高佳佳,但并不同情,她希望的是高佳佳能够重获新生。
这个案子的结案速度比大家预期中的要快很多,但参与了整个案件调查的警员们,上上下下,无一人是开心的,毫无例外。
因为审判文书已经下来,高强和邱晴秦在案件中,高强虽然承担重大过错,但因为无人能证明案发当天,邱晴秦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情况选择突然奋起杀高强,所以同样涉嫌故意伤人罪。
但由于双方当事人均已死亡,并且双方并无其他需要民事赔偿的家人,所以不在追究任何刑事责任,可案件会被当做向传递反家庭暴力、保护受害者权益的经典案例,在新闻中播报,并且在网络发布正式声明。
大家对这个结果并不满意。
顾钊钊愤怒的打开办公室大门,在所有人的注目礼下用力把文书砸在桌面上:“一个在家庭中遭受了长达十四年暴力的女性,一直默默忍受,为什么在如今选择突然暴起反抗?还不是有人逼迫!他妈的,不是觉得她不应该反抗,而是这背后肯定有什么问题!凭什么要给她判责!审判团那帮人是没有脑子吗?!这么简单的问题不用想的!还要拿去做反面教材,这算狗屁反面教材!只能让大家看完觉得,哦!一个女人无论收到了任何威胁,都必须把对方引导在有第三方在场,或者有摄像头的地方去反抗!这算什么啊?!到时候是不是又得判一个故意杀人罪!”
他越说越生气,叉腰站在原地,气愤的突然拿起文书,要转身走出去。
“你干什么去!”时九看他小子那样像是要去找程队闹,赶紧出声拦住他。
顾钊钊拿着文书就要往外冲:“我要去给高佳佳看看!她不说实话的结果!”
正好迎面碰上正准备走进办公室的姜野,她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去,刚刚顾钊钊说的所有话,全都被她一字不差听了进去。
姜野一把抓住顾钊钊的胳膊,严声说道:“你去闹就能改变审判结果吗?去闹了高佳佳就会告诉你实话了?我告诉你,什么都无法改变!你给我老老实实的待着,哪里都不准去!”
程队的办公室里大公共办公室其实也就间隔着一间房而已,这些话在顾钊钊愤怒大喊这些讽刺的话语事,就已经被他尽收耳底,可他对于这个结果也是无可奈何的。
程队推开办公室的门,走了出去,看了眼不服气的顾钊钊,一把把他拽进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