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姐拿起通讯器,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独眼。”
“在!”独眼身体绷紧,立刻回应。
“你怕死吗?你还记得首长和政委和我们怎么说的吗?”红姐问。
独眼愣了一下,随即咧开嘴,露出一口被烟草熏得焦黄的牙:“老子从不怕死。”
“好。”红姐点头,手直接按下了通往“蜂巢”入口的闸门控制键。
“开门。”
“什么?”独眼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瞪大了独眼,看向红姐。
“我让你,开门!”红姐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钉子一样,敲进了所有人的心里。“准备医疗队和食物,接收难民。”
她看着屏幕上那黑压压的人群,看着他们眼中那种她再熟悉不过的,属于“垃圾”的绝望。那些眼神,像刀一样割在她心上。
“徐政委说过,这里是家。”红姐的声音,在寂静的控制室里回荡。
“只要踏进这扇门,就是家人。”
“家人,我们不丢下。”
巨大的合金闸门,在沉闷的轰鸣声中,缓缓上升。齿轮摩擦的巨大声响,带着一种仪式感。
门外,那上千名麻木的幸存者,看着那扇为他们敞开的、通往希望的大门,先是茫然,接着,死寂的人群中爆发出震天的、混杂着哭泣与狂喜的欢呼。那声音像海啸,席卷而来,震耳欲聋。
他们蜂拥而上,争先恐后地冲向那道光。
王座上的女人,看着这一幕,她脸上的微笑,第一次,凝固了。那份高傲和漠然,被一丝意外取代。
而红姐,只是看着这一切,平静地对身边的独眼说:
“告诉兄弟们,枪口抬高一寸。”
“今晚,我们不杀人。”
“我们救人。”
巨大的合金闸门轰然关闭,沉重的回响在整个“蜂巢”入口通道里久久不散。红姐的耳膜嗡嗡作响。
王座上的女人突然笑了,这一幕像一把冰冷的刀,此刻正插在她胸口。她是对自己的失望,也突然明白了二牛和翼翼带给这个世界怎么样的改变,她无力的笑着,突然就落下了眼泪。
“蜂巢”的基建,在一种诡异的平静中,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高效率,疯狂推进着。
没有了徐翼翼和李二牛,但基地里的幸存者,反而被一种更强大的力量拧成了一股绳。
红姐她不再穿那身招摇的红裙,而是换上了一套干练的灰色工装,头发高高束起,脸上不施粉黛。她的目光像鹰隼一样锐利,巡视着“蜂巢”的每一个角落。她拿着徐翼翼留下的那份计划书,像个最严苛的监工,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C区的通风管道,图纸上要求用7号合金加固,谁他妈给老子换成了5号?想让咱们的孩子以后都吸毒气吗?”红姐的声音不再尖锐,却比以前更冷,更硬。她站在一个浑身颤抖的材料主管面前,没有丝毫表情。她的指尖重重地戳在计划书上,如同戳在对方的心脏。
材料主管额头冷汗直冒,支支吾吾地想解释。
“拆了!重做!”红姐根本不给他辩解的机会,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钉子,钉进所有人的骨头里,“材料不够?那就去申请,去调配!谁敢再偷工减料,老娘就让他去外面跟变异兽聊聊人生!”
她转过身,目光扫过周围噤若寒蝉的工人们:“医疗区的药品消耗,为什么比预估高了百分之二十?把账本给我拿过来!我倒要看看,谁的手这么长,敢动救命的药!”
她的指令如同冰冷的刀锋,切开了所有试图钻空子的缝隙。整个物资管理系统被她梳理得清清楚楚,任何一点误差都会被她揪出来,然后以最强硬的姿态予以纠正。她用徐翼翼的方式,在建立秩序,在告诉所有幸存者,这个“家”的规矩,不容亵渎。
而独眼,则成了这个秩序的守护者。
他把“守护者”卫队扩充到了三百人,训练的标准,完全照搬李二牛留下的那套军规。每天早上五点,雷打不动的五公里负重越野,在地下坑道里回荡着沉重的脚步声。队列走不齐,就罚所有人对着合金墙壁站军姿站到天黑,直到他们的双腿像灌了铅一样,再也无法挪动。
新来的难民中有不少刺头,他们带着过去聚落的恶习,试图挑战“蜂巢”的规矩。一个叫大壮的男人,仗着自己以前在别的聚落当过小头目,身体强壮,在食堂里插队闹事,还推搡打伤了分发食物的厨娘。
独眼接到报告时,正在训练场上检查卫队的格斗训练。他没有多说一句话,只是放下手中的战术板,提起身边的一把合金战斧,直接走向食堂。
食堂里,大壮还在叫嚣,周围的幸存者敢怒不敢言。独眼走进去,没有审判,没有废话。他走到大壮面前,大壮看到他手中的战斧,嚣张的气焰顿时弱了几分。
“你就是大壮?”独眼的声音不大,但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寒意。
大壮下意识地想反驳,但独眼根本没给他机会。战斧带着呼啸的风声,猛地挥下,不是砍向脖颈,而是精准地砸在大壮的右臂上。
“咔嚓!”一声脆响。
大壮的惨叫声瞬间响彻整个食堂,他捂着扭曲的右臂,疼得在地上打滚。
独眼踩着那个人的胸口,战斧尖端抵在他的喉咙:“在这里,政委的规矩,就是天。”他的声音不大,却让整个食堂落针可闻,“谁敢碰这条天,我就让他变成地上的泥。”
他收回战斧,示意卫兵把大壮拖走,然后目光冷冷地扫过食堂里的每一个人。那些新来的难民,以及一些老幸存者,都被他眼中的杀意震慑,再无人敢造次。他用李二牛的方式,在维护秩序,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告诉所有人,规矩,不容挑战。
红姐主内,独眼主外。
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两个人,执行着那两个消失的人留下的一切。他们把对那两个人的信任、依赖,全都转化成了执行力。
“蜂巢”,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着蜕变。
荒废的农业区,亮起了模拟太阳光的光谱灯,绿色的嫩芽从营养土里钻了出来,散发着泥土和生机的芬芳。老农们佝偻着腰,小心翼翼地侍弄着这些来之不易的希望,他们的脸上,是久违的笑容。
动力区,老爹带着年轻人,硬是把一台报废的备用发电机给重新拼装了起来。巨大的轰鸣声再次响起,解决了C区能源不足的问题,也点亮了更多幸存者心中的希望。
甚至,连那个临时搭建的“教室”里,都坐满了人。不只是孩子,还有很多成年人,他们跟着一个以前当过老师的幸存者,歪歪扭扭地,在合金板上学习写字。他们学的第一个词,依旧是“家”。
红姐站在中央控制室的落地窗前,看着下方“蜂巢”繁忙的景象。她看到人们脸上的麻木正在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名为“希望”的光芒。她知道,徐翼翼和李二牛留下的火种,正在她的手中,熊熊燃烧。
独眼走过来,递给她一杯热水,他的独眼里,也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今天C区又运来一批废旧材料,老爹说能再拼出一台小型净化器。”独眼说。
红姐接过水杯,温热的杯壁暖着她的掌心。她看着独眼,平静地说:“那就让老爹放手去干。我们的人,都要喝上安全卫生的水。”
独眼点点头,转身看向繁忙的控制台,开始调配人员。红姐则将目光投向了屏幕上,那个标示着“心脏”区域的纯白空间。那里,空无一物,却又仿佛承载着一切。
“徐政委,李首长,”红姐低声自语,声音只有她自己能听见,“你们留下的规矩,我们守住了。”
她放下水杯,拿起通讯器,语气坚定:“通知下去,今晚所有卫队成员,加训两个小时。明天一早,我要看到一份最新的物资分配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