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叫我嫂嫂。”温颂皱起了眉,打断了他,“贺晟安,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能不能正经一点?”
她讨厌这个称呼。
这个称呼像是一根刺,时时刻刻提醒着她那段荒唐可笑的婚姻,提醒着她和眼前这个男人之间,那份不该存在却又真实发生过的纠缠。
贺晟安看着她微蹙的眉头,和那双写满了认真的眼睛,忽然就笑了。
他就那么笑着,眼里的雾气散去,重新变回了那片深不见底的墨色,但那墨色里似乎又多了些别的东西。
一种温颂看不懂,却让她心跳莫名加快的东西。
“咳咳!”
一声刻意的咳嗽,打破了两人之间这奇怪的氛围。
阮梨和温朗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悄悄地站到了他们身后,正用一种八卦又好奇的眼神在他们两人之间来回打量。
温颂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像是被人抓住了什么小辫子,连忙把手从贺晟安的手上收了回来,有些不自然地别开了头。
“那个……梨子,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她强行转移话题,试图让气氛恢复正常。
“怎么办?”阮梨收起了八卦的表情,律师的专业性立刻让她严肃了起来,“当然是乘胜追击,把他们往死里整!”
她走到电脑前,指着屏幕上那些贺昱的犯罪证据,眼神发亮:“这些东西,简直就是个炸药包,只要我们把它交出去,贺昱这辈子都别想出来了。”
“还不行。”贺晟安开口了,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恢复了那副懒洋洋的样子,靠在沙发上,一边把玩着手里的U盘,一边慢悠悠地道,“现在放出去,威力还不够大。”
“还不够大?”阮梨不解,“侵吞公 款,非法洗钱,恶意收购致人死亡,卷款私逃,哪一条不是重罪?”
“重罪是重罪,但贺家有钱,贺昱有最好的律师团队。”贺晟安的眼神冷了下来,“只要苏晚和那个王总监不认,他们完全可以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这两个女人身上,到时候他最多也就是个监管不力的责任,花点钱找点关系,说不定关个几年就出来了。”
温颂的心沉了下去,贺晟安说的是事实。
贺家在金陵城的势力,远比她想象的要深。
“那你的意思是?”阮梨也冷静了下来,皱着眉问道。
“等。”贺晟安吐出一个字。
“等?”
“对,等。”贺晟安的嘴角,勾起一抹算计的笑,“等苏晚把所有的钱,都转到她那个海外账户里,等贺氏集团的资金链彻底断裂,等那些被贺昱坑害过的公司一起站出来对他进行联合诉讼,等贺氏的股票跌成一堆废纸。”
“我要让他从云端跌落泥潭,一无所有,众叛亲离。到时候,我们再把这些证据,一份一份地,送到警察和媒体面前。”
“我要让他,连最后一丝翻身的机会都没有。”
贺晟安说的每一个字带着让人不寒而栗的狠厉。
阮梨听得目瞪口呆,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的天,你这家伙,心也太黑了吧。”
“对付人渣,就得比他更黑。”贺晟安不以为意地笑了笑。
温颂心里感到了快意。
没错,对付贺昱那种人,就不能有丝毫的心慈手软。
“那黎红 梅呢?”温颂忽然想起了那个被关在精神病院的女人,“她怎么办?就一直让她在里面待着?”
“当然不。”贺晟安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她欠我妈的,我还没跟她算完呢,我不会让她死的,但我也不会让她好过。”
他转头看向温颂,忽然问道:“嫂……温颂,你恨她吗?”
温颂愣了一下,随即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恨。”
怎么可能不恨?
这三年来,黎红 梅对她的折磨和羞辱,她一辈子都忘不了。
“那就好。”贺晟安笑了,“等贺昱的事情解决了,我把她交给你处置,你想怎么报复,都随你。”
温颂的心狠狠一震,把黎红 梅交给她处置?
“姐,不能就这么便宜了那个老妖婆!”一直沉默的温朗,忽然开口了,眼睛里燃烧着熊熊的怒火,“她那么对你,还想害死爷爷,我们不能放过她!”
看着弟弟义愤填膺的样子,温颂的心里一片暖意。
她点了点头,看着贺晟安,眼神无比坚定:“好,我等着那一天。”
“那现在,我们做什么?”阮梨问。
“现在,我们什么都不用做。”贺晟安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因为牵动了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我们只需要,找个安全的地方,好好休息,然后等着看好戏就行了。”
他说着,拿起沙发上的外套,朝着门口走去。
“你去哪儿?”温颂下意识地问道。
“我?”贺晟安回过头,冲她挑了挑眉,“我当然是去给你们找个安全舒适的窝了,总不能一直待在你朋友这里吧?贺昱虽然进去了,但他的狗,可还在外面晃悠呢。”
说完,他便拉开门,走了出去。
看着他一瘸一拐,却依旧挺拔的背影,温颂的心里忽然涌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这个男人,好像也不是那么讨厌。
“姐。”温朗凑了过来,小声地在她耳边问道,“那个……那个叫贺晟安的,他到底是谁啊?他为什么要这么帮我们?”
温颂看着弟弟好奇的眼神,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他是她名义上的小叔子。
是她复仇的盟友。
也是……和她有过两次肌肤之亲的男人。
……
四十八小时,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对贺昱来说,这是他人生中最黑暗,最屈辱的四十八小时。
他被关在狭小而冰冷的审讯室里,头顶的白炽灯二十四小时亮着,刺得他眼睛生疼。
警察轮番地审问他,问的都是关于温朗被栽赃的事情。
他什么都不说,一口咬定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他的律师团队,在外面用尽了各种办法,向警方施压,向媒体哭诉,把他塑造成一个被 奸夫淫 妇联手陷害的可怜受害者。
终于,四十八小时到了。
由于证据不足,警方只能依法将他释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