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不正一听,瞬间一拍脑门说道:“哎呦!我怎么把这最要紧的给忘了,这衣裳是阮娘偷偷给我做的!”
“你胡说!大人,这江家小儿口无遮拦,懂什么男 女 私 通,我娘子从来不会所谓的针线活,怎么会给他做衣裳!我看这二人一唱一和,说不定就是一伙的!”老板闻言,瞬间大怒,瞪着江糖和周不正喊道。
江仵作听闻皱了皱眉,面色不悦道:“这城中布坊甚多,只消将衣裳带去挨家挨户询问,这等价格的衣裳,寻常百姓买不起,布坊肯定会有记载,只要证明这衣服的料子确实是死者所买,即可证明周不正所言非虚。”
“还有那雷公藤的药粉包,两家药坊对比过,就知道有毒的那包是不是周不正去买的了。另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江糖见父亲替自己开口,这才壮起了胆子。
江仵作皱了皱眉看向江糖,江糖立即看向店小二问道:“茶楼酒肆少不了平日里碗碟碎裂要箍瓷,你家的碗碟平日都是送去哪里箍瓷的?”
店小二一愣,下意识看向老板。
老板背对着他,店小二有些心虚的笑了笑说道:“这……平日里楼下用的便宜白瓷居多,不值什么钱碎了也就碎了。二楼的雅间用的,都是上好的器具,所以若有碎裂,都是老板自己箍,这长年累月的,是笔不小的开销。”
老板听到江糖提起箍瓷的时候,整个人瞬间紧张了起来。
下意识攥紧拳头,低着头咬牙切齿。
当听到店小二这么说,脸色越发难看。
江糖看着老板的反应,当下有了十成的把握。
江糖随即勾唇一笑,看着店小二和周不正问道:“你们老板娘平日里吃东西,都只用她自己的碗吗?”
周不正一听,立即说道:“没错!阮娘的陪嫁当中,有一对黑漆螺钿碗,阮娘曾说,其中一只被老板不小心给碎了,她的嫁妆被老板侵吞,只有这碗留个念想,所以她日日用餐都用那只碗。”
“没错没错!老板娘对此很是讲究,每次都用那只碗。”店小二疯狂点头附和着。
老板一回头,对上了店小二的眸子,店小二吓的连滚带爬往边上挪去。
江糖这才看着老板说道:“雷公藤气味甚异,所以放在任何器具当中都会被察觉。而阮娘的碗,碗底镶有螺钿,只需要将螺钿抠出一两颗,将毒下进去。随后用热熔的松脂重新黏合螺钿,从外面看便没有任何异常,而融合的松脂掩盖了雷公藤的味道,所以阮娘丝毫没有发现,喝下了那晚米粥。这种精巧的活计,只有会箍碗,且能轻易拿到阮娘自用的碗的人能做到,范老板,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裴凌看着江糖的眼里流露出不加掩饰的欣赏意味,这种眼神在江仵作的眼里,却满满的担忧。
江仵作清了清嗓子,吸引了江糖的注意。
二人对视一眼,江糖立即收敛了得意的神情。
宋知县看着地上的老板,质问道:“大胆范奇,大堂之上竟然还敢蒙骗本官!”
老板心如死灰,默默抬头看了眼一旁躲避自己目光的周部长。
冷笑道:“真该死啊!你们两个都该死!”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一片哗然。
周部长急忙跪地冲着知县大喊:“知县大老爷,救命啊!他……他敢杀阮娘,说不定连我也要杀呢!”
老板闻言冷哼一声,随即淡定的看着宋知县说道:“这个贱 妇她该死!我与她成婚多年,她都没能生出一儿半女来,我没休了她已经是莫大的恩惠了,她竟然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和人私通!呵,你们说她该不该死!”
听着老板冰冷的语言,江糖忍不住直皱眉。
宋知县挥起衣袖握 着惊堂木用力拍在了桌子上怒道:“大胆!范奇,你杀妻嫁祸,蒙骗本官,竟然还敢在大堂之上大放厥词!来人,给本官……”
宋知县刚要去拿令签,却下意识看向了裴凌的方向。
裴凌转动手里的折扇,似乎并没有阻拦的意思。
宋知县这才挺直了腰板一把将令签扔了出去:“拖下去,先打他二十大板,画押收监,待本官上传刑部,择日问斩!”
老板闻言,整个人彻底没了力气,任由差役拖着他往堂下拉去。
不多时,凄厉的惨叫声从院外传来。
周不正吓得瑟瑟发抖,裴凌作势打了个呵欠,缓缓站起身来,拿着扇子伸了个懒腰。
宋知县紧张的看着裴凌的一举一动,却见裴凌看了眼低头瑟缩如鹌鹑一样的江糖。
随即笑了笑,走到江仵作面前看了眼冷静异常的江仵作,随即折扇按在了江仵作的肩膀上。
江仵作急忙低头行礼,裴凌低声说道:“你这儿子,有点意思!”
江仵作微微皱眉,低语回应:“大人谬赞,小儿不过误打误撞罢了。”
“呵,行了,你们看着审吧,本官乏了。”说罢再次打了个呵欠,大步流星往外走去。
江糖的眼神紧盯着裴凌的一举一动,此刻夕阳斜下,橘色的光打在他银色的头发上,笼罩出一层淡淡的光晕,竟一时间有些看呆了。
“咳咳!”宋知县咳嗽了两声,将众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随即看着瑟瑟发抖的周不正说道:“周不正,你与有夫之妇和奸,按律当关押两年。且挟银潜逃,罪加一等!一样,拖下去,二十大板,画押收监!”
“大人,饶命啊大人!大人!”周不正一听,还是躲不过二十大板,瞬间面如死灰一般瘫坐在地上,冲着宋大人哀求。
下一秒就被差役以同样的方式拖了下去,江糖听着二人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不由得替阮娘唏嘘,无论是老板还是周不正,皆非良缘。
若周不正不贪图那一百两银票,估计一早这案子就破了。
“退堂!”宋知县大喝一声,居高临下轻蔑的看了眼江糖父子,挥了挥衣袖背着手,挺着大 肚子哼着曲儿往内堂走去。
江糖这才收回目光,讪讪的看向父亲。
江仵作板着脸,上前抬起手作势要打江糖。
江糖吓得直抱脑袋,可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微微睁开眼一看,却只看到了江仵作无奈的脸,手也只是轻轻落下,敲了敲她的脑袋随即说道:“想想怎么应付你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