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沅辰说到做到。

　　他放弃了对苏在山的上述，改而控告苏小小。

　　而苏小小也很配合，顺畅无误的完成了审问环节。

　　在口供记录上按下手印之后，苏小小被带到了临时的关押室。

　　她要待在这里，直至开庭。

　　躺在那张硬邦邦冷冰冰的木板床上，苏小小的眼神都有几分空洞。

　　“小小！”

　　耳旁，传来了江满星焦躁的声音。

　　下意识的，苏小小还以为是自己的幻听。

　　可侧头看过去，却发现铁栏外面真的站着泪流满面的江满星，那张白皙的脸上，既难过又生气。

　　“你怎么过来了。”苏小小勉强的扯起嘴角。

　　江满星就破口大骂，说苏小小是个没良心的。

　　“你这想的是什么馊主意！去替你爸顶罪就皆大欢喜了吗？你知道监狱那种地方有多可怕吗？”

　　她当然知道。

　　如果不可怕，爸爸怎么会在里面犯病呢。

　　但更可怕的，是乔沅辰。

　　“满星，我别无选择。”苏小小缓缓道。

　　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已经成为植物人的爸爸还要去监狱受苦。

　　再说——

　　想到这里，苏小小忽然又笑了起来，柔静的脸上绽放开一朵凄败的花儿。

　　“没有良心也好，这样至少不会疼了。”

　　以后再想到乔沅辰，就不会那么难过。

　　“不，”江满星却摇头，“你有得选择，我给你找了最好的律师，到时候你就不要承认，也不要往伯父脑袋上推，咬死说跟你们没关系，剩下的律师会做的。”

　　她的手，伸进铁栏里面，紧紧的攥住苏小小，“你和伯父都不能有事，这才是最好的选择！”

　　“可这是我自己去找乔沅辰的，现在反悔，算什么啊？”苏小小说道。

　　江满星一脸严肃，“你要是认罪，那就说明乔安真的是你推下楼的，那真正的凶手岂不是逍遥自在？小小，我不是要为你和伯父开脱，我是相信你们真的没这样做过，也不希望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

　　只要在法庭上宣判无罪，那间接就是证明凶手另有其人，那个凶手，迟早会被抓住的。

　　听闻这些话，苏小小眼眸微动。

　　脑海中想起曾经乔安的一娉一笑，活泼灵动的可爱模样，终于缓缓地，点了点头。

　　……

　　三日后，法院开庭。

　　如同江满星所说，请来的律师十分厉害，每一句话都毫无破绽。

　　原本占下风的官司，渐渐地，成为了势均力敌。

　　苏小小穿着蓝白条纹的囚服，远远和乔沅辰对望着，瘦削的脸颊上，唯有那双杏眸璀璨夺目，还闪着微光。

　　她改了口供，拒不认罪，并且声称凶手另有其人。

　　将近一个小时的对峙，谁也没分出个胜负来。

　　法官也觉得累，让大家休息一会儿，半个小时再重新开庭。

　　“小小，你做得好，就是要这样，现在是法官没办法抉择，等会儿就是直接宣判你无罪了。”江满星朝着她竖起大拇指。

　　苏小小勉强的笑，想起刚才庭上乔沅辰看向自己的愤怒表情，下意识的攥紧了手指。

　　“我有点渴。”她说道。

　　“你看我，怎么把这个忘了，等着啊，我去外面买一瓶给你，一会儿你还得说话呢，可得好好地润润喉咙。”

　　江满星一拍脑门，忙不迭的跑了出去。

　　没了江满星在边上说话，苏小小有片刻的宁静。

　　她正打算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手机却不依不饶的响了起来。

　　是条微信，苏言溪发过来的。

　　苏言溪是她的表妹，只是她们的感情一直不太好。

　　更不要说苏在山摊上乔安这件事情之后，苏言溪更是避若蛇蝎，一直都没露面。

　　现在发微信干什么？

　　苏小小怀着好奇，轻轻点开了那张照片，禁不住全身都颤抖起来。

　　那张照片是苏在山躺在病床上的照片，而且是今天照的。

　　因为江满星跟她说过，为了能让今天的案子顺利结束，她给苏在山换了套红色的唐装。

　　照片里的苏在山，穿的就是红色的唐装！

　　心慌意乱的，苏小小想要打电话过去，质问苏言溪的目的。

　　刚掏出手机，苏言溪就主动打了过来。

　　“苏言溪，你想干什么！”她几乎怒吼出声。

　　“我来劝你认罪啊，堂姐，乔安坠楼这件事情，总得有个人认罪，你不认罪，那就只能换舅舅畏罪自杀咯。”苏言溪的声音却很平淡。

　　总之，他们之中，总得有个人去受罪。

　　苏小小全身都在颤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你不应该这么问我，你应该问，如果你坐牢了，对谁来说，是好事。”

　　对乔沅辰来说是好事，对吗？

　　就这么厌恶她吗？

　　看她突然改变主意不愿意认罪，所以做出这种事情来，逼她就范。

　　苏小小忽然就说不出话来了，心脏剧烈的皱缩，疼得几乎握不住手机。

　　而电话里，苏言溪的声音还在继续。

　　“堂姐，机会就这么一次，你自己选择吧。”

　　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急促的忙音之中，苏小小的身子不住往下滑，最后跌坐在地上，双手紧抱着胸前，尽可能的让自己蜷缩得小一点。

　　好像这样，就能让心脏温暖似的。

　　嘎吱——

　　休息室的大门，被缓缓地推开了。

　　“苏小小，改变主意，很爽吧？”乔沅辰的声音随之响起。

　　瞧瞧吧，前脚让苏言溪打完电话警告，后脚自己还要来奚落一番。

　　这才是真正的乔沅辰。

　　见不得她一丁点的好，一定要把她踩入地狱才行！

　　悲伤到了极点，苏小小反倒就有了点力气。

　　她缓缓地，从地上爬起来，仰起头和乔沅辰对视，“你何必来这里讥讽我。”

　　“就当是讥讽吧，不过我来，是想告诉你，不管你请再好的律师，也打不过这场官司的，只要有我在，你就没有胜算。”乔沅辰说道。

　　如果换到以前，苏小小不会相信的。

　　可现在，她相信了。

　　乔沅辰一定会打赢这场官司的。

　　苏家的两个人里，一定要有个去坐牢。

　　乔沅辰，已经稳操胜券，不是吗？

　　“我知道，我斗不过你。”苏小小声音平缓的说道。

　　她的指甲，深深的嵌入了掌心，直至血肉模糊也浑然不晓。

　　因为心里的痛，比这强百倍。

　　面前这个爱了十几年的男人，为了让他们苏家付出所谓的代价，真是费尽心机，从他们开始在一起就是他设的局！

　　她怎么可能还赢得了！

　　早就输了。

　　在爱上乔沅辰的那一刻，就输得彻彻底底了。

　　乔沅辰蹙眉，觉得面前苏小小的表情太过灰败，“但你可以求我，就像是之前那样，或许，我会大发慈悲呢？”

　　还像之前那样，当着爸爸的面，狠狠地羞辱她吗？

　　苏小小裂开嘴笑了，许久不喝水的嘴唇开裂，往外渗出点点鲜红。

　　那双杏眸里好不容易亮起的星光，终于是在乔沅辰的面前，忽闪忽闪的，灭掉了。

　　“不了，乔沅辰，如你所愿，我认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