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上的其他人也纷纷脸色一沉，他们大约没想到湛蓝是这样的选手，要么不开口像个好拿捏的软柿子，脸上总是带着温柔顺从的笑容；要么直奔主题，打得对方措手不及，表情还特别天真单纯，像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顾爷爷：“你在胡说什么？怎么好好的又提到什么杀人？这是两家和好的宴席，我以为你们是想清楚了才露面的。”

他说着，神色十分不虞，显然是在责怪湛蓝刚才的问题没轻没重。

“你也别生气了。”邹爷爷忙劝慰，“小孩子不懂事，有时候难免心直口快，我们家楦楦不会往心里去的。”

邹楦也是个演技高手，听到这儿赶紧顺眉顺眼的低下头，轻轻笑着：“是啊，可能是湛小姐有什么误会了吧，我不会在意的。”

话锋一转，竟然将整个锅都甩到湛蓝的头上。

这下她可真是被气笑了，越生气反而越冷静，她一双干净的眼睛不动声色的看过在场每一个人，最终在顾爷爷身上停了许久。

要说今天在场上让她惊讶的不是邹家，而是这位顾家老爷子。

原以为他是疼爱自家的孙子，爱惜自己的晚辈，现在看来恐怕未必。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所想所图，哪怕是貌似德高望重的顾爷爷也一样。

想到这儿，她不免有些同情的看了顾敬一眼。

男人的目光刚好也在看她，触及到这样的眼神，他微微挑眉，满脸的不以为意。

两位老者互相宽慰，刚刚因为湛蓝一语冷却的气氛又重新活跃了起来。

邹爷爷笑道：“既然今天这么高兴，我们也把天盛的事情好好说一下。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来丹城以后还麻烦阿敬多照顾。”

顾敬只扬起一个不明所以的笑意，继续沉默着。

他与她一起冷眼观望着其他人的谈笑风生，足足半小时后，他们说到让天盛与邹家的公司合作，邹爷爷再次直面问：“你们下周一要不就见面去谈合作吧，我能想象我们两家联合在一起，丹城里还有谁能比拟？”

顾爷爷也爽快的大笑起来，连连举杯：“没错没错。”

顾敬这回终于没有沉默了，他缓缓道：“周一我没空，有点事情需要出趟远门。”

“那就周二，或者周三，你什么时候回来？”

“大约两三天吧。”顾敬淡淡的双眸透着隐晦难测的冰冷，“不过我回来了也不会跟你们谈合作。”

邹爷爷原本都笑出褶子的眼角骤然一垮：“这是什么意思？刚才不是说的好好的？”

“刚才是我爷爷跟你们说的好好的，如果早知道这顿饭是为了谈合作，我根本不会来。”顾敬站起身，身姿格外的挺拔清隽，“我以为你们是真心想要道歉，真的能拿出一个态度让我满意，现在看来是我想多了，这样的饭局以后不用叫我，我也不会来。”

后半句话是对顾爷爷说的，语气虽没有刚才那么冰冷，却也好不到哪儿去。

他牵起湛蓝的手，领着她往门外走。

刚走出几步远就被顾爷爷叫住了：“站住，这儿还有长辈在你就能擅自离席？顾敬，这是我多年教导你的结果吗？”

顾敬回眸浅笑；“爷爷，您教我最多的当然是为人的道理。记得我十五岁那年您对我说的话吗？为人可以没有富甲天下，但一定要堂堂正正。我深深记得您的这句话，所以才会带小蓝来今天的饭局。”

“在我看来一条人命的代价相当高了，何况邹小姐当时计划的可不止一条人命。与这样蛇蝎心肠的女人合作，我顾敬怕是嫌命长吧。”

“可，可她到底没死啊！这不是好端端的还在这儿吗？”邹爷爷急了，“楦楦只是一时气糊涂了，她是太在乎你才会这么做的。”

顾敬嘴角讥讽：“如此说来，还是我的不对了。都怪我让邹小姐神魂颠倒，原来邹家的教育是自己得不到的不择手段不惜人命也要拿到手？”

“小蓝是好好的，那是因为我察觉及时，是她命不该绝！”

他说着，想起那天自己得知湛蓝身陷危险时的感受，浑身越发的凌冽阴森。

就差那么一点点，他就要永远失去这个女孩了！

当车驶上跨海大桥时，他整个人都是懵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不惜任何代价也要让那辆车停下来！

他甚至来不及后悔之前故意躲着她的种种，唯有她能平安无事，才是心头最重的基石。

“邹小姐，难道那个人不是你安排的，难到你的初衷不是想要小蓝的命？”

掷地有声的问题让邹楦已经面无血色，她战战兢兢的站起身，一双眼睛早已蓄满了水雾，里面的泪光盈盈。

“我、我……”

“还有，我爷爷生日当天，你送给我的报告里有几分真几分假，需要我多说吗？你是故意向我放消息，意思是你们邹家还掌握更多的信息，以此来让我顺从低头。”

男人说到这儿，目光如电般扫过在场每一个人，“我顾敬一路自己走到今天，就算天盛一夜崩塌也不会怕！但让我屈服，绝不可能。”

“邹小姐想谋害小蓝这件事，不是你们随随便便糊弄两句就能翻篇的。至于想合作——呵呵，你们自己掂量着吧。”

顾敬牵紧湛蓝的手继续往前，顾爷爷怒了：“给我站住！！你就当真这么不近人情？”

“邹家曾经于我们有过深恩，如果没有你邹爷爷，可能我也不会在这里，更不要说有你父母有你的存在了！”

顾爷爷痛心疾首，“我就是看事情没有造成太严重的后果，才想着让你们和好如初，你、你竟然这样不懂事……”

湛蓝突然有些心疼，她发觉这个男人身上还是藏了太多的秘密，是自己之前忽略了的秘密。

她目光温柔惬意，顾敬却用眼神告诉她不要开口。

他再次回眸：“顾家欠邹家的，我们不会不认；但这次受伤害的是小蓝，凭什么拿小蓝的安危去填顾家的脸面？”

说着，他眼神嘲弄，“我记得爷爷不是一直不喜欢小蓝当我的女朋友吗？怎么，现在又觉得她是顾家一份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