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里面抢救。”

秦芳树脸上的妆都没卸，能从神色间看出一丝疲惫。

“你先回去休息吧，这儿有我呢。”湛蓝说。

“还是等人稳定了再说吧，在我演唱会上出了事我若是还不闻不问，万一被外面的记者拍到，指不定能写出什么新闻。”

想想也是，她点点头：“那你去那边坐着休息会，别让自己太累。”

王风雅拽了拽湛蓝的衣服，轻声说：“我算是第一时间看到那人的情况，我觉得不太好。”

原来，发病的人是个年逾半百的妇女，她晕倒在卫生间里原本无人知晓，刚巧一个女孩去卫生间发现了她，一声尖叫引起了隔壁王风雅的注意，这才两人一起发现了这个倒霉的女人。

“我看她脸色早就不好，青灰死白的样子……我觉得情况可能更糟糕。”

王风雅皱眉总结，“其实有一点很奇怪，喜欢秦芳树的人大多数都是年轻人，还有相当一部分中年人。像这么大年纪的，我还是第一次见。”

湛蓝一听，心又悬了起来，这时顾敬转脸问洪胜利：“通知家属了吗？”

“这人身上没有任何证明身份的证件，已经报警处理了，相信警方应该会很快找到家属吧。”

大魔王垂下眼睑：“先找到家属，做最坏的打算，该怎么赔偿责任怎么认定，尽快让法务拿出一个方案来。”

“有必要吗？只是一个歌迷。”一个高层纳闷的质疑。

洪胜利瞪了一眼：“按照顾总说的做。”

深夜的急诊像是在酝酿一场战争的前奏，就连空气中都多了几分紧迫感。能看到医生来来往往的进出那扇门，却什么消息也传不出来。

湛蓝只能安慰自己，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她依靠在顾敬身边，只觉得茫茫秋夜的寒冷在这个男人的笼罩下可以消退几分。

终于，月满中天，门外匆匆来了一对夫妻，正是顾长清与何晚钟。

看到这两人，湛蓝心头咯噔一下，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只见顾长清慌慌张张，脚上还套着一双拖鞋：“我妈人呢？她在哪儿？”

何晚钟倒是比她镇定一些，扶着她的身子：“别太激动，你自己也要注意身体。”

“妈现在怎么样都不知道，我怎么能只关注自己的身体？”顾长清都快哭了，眼眶微红，显得格外着急。

湛蓝下意识的以为出事的是薛婉茹，但转念一想，不对！

如果真的是薛婉茹，那么来到这儿的就不该是他们夫妻，还应该有顾子启和顾长远才对。

没等她想明白，顾长清已经一个箭步冲过来指着湛蓝的鼻子教训：“都是你们筹办的什么演唱会，现在好了，我婆婆出事了，你们难道不该负责吗？怎么能这么悠哉悠哉的在这里看着！？”

“那以你的意思，我们应该进去给医生帮忙喽？”顾敬毫不客气的冷嘲热讽，“那最后要是出问题了，是怪医生呢，还是怪我们？”

顾长清顿时不说话了，她刚才情绪激动，竟然没留意到顾敬也在旁边。

何晚钟从后面扶着妻子的肩头：“好了，我们到旁边去，人家也没有说不负责，你没看到这么多人都在都没离开吗？”

顾长清骤然伤心的啼哭起来：“都是我不好，好好的给妈找什么演唱会的门票，早知道这样不如让她好好的待在家里……都是我的错。”

何晚钟连连宽慰，夫妻二人居然抱头痛哭，场面一时间有点失控。

湛蓝有点看不懂了，明明几个月之前，顾长清与何母的关系还降为冰点。人家都说孩子生了就是考验婆媳关系夫妻关系的转折点，怎么到了顾长清这儿，原本有槽点的婆媳关系居然还能变的如此融洽？

看顾长清刚才的表现，她几乎以为躺在急诊里的不是何母，而是薛婉茹了。

顾长清哭了好一会儿，洪胜利上前宽慰安抚，问了些具体情况后，总算情绪安稳了不少。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因为家属的抵达，医生也出来说了具体的情况，一致反应是不乐观，都下了病危通知，让顾长清泪水涟涟腿脚发软。

倒是何晚钟除了表情有些严肃之外，没有太多的失控。

天快亮了，何母到底没有熬过这一个日出。

进入急诊后数小时，被通知抢救无效。死亡。

顾长清突然哭嚎起来，头发乱糟糟的耷拉在脸上，满脸泪痕：“不会的不会的，怎么会呢？妈平时身体还不错的呀，就算之前生病，但复查也都是没有问题的，不可能这么突然就离开……一定是哪儿弄错了。”

她突然抬眼直直的盯着湛蓝，目光仿佛透着凶光，“一定是你们，你们的演唱会上肯定有什么刺激到我妈了！”

医生缓和着口吻：“病人是突发心梗，加上送医的时间耽误了，我们已经尽力了。”

这就是猝死了……

不知怎的，看着顾长清如此激动的模样，湛蓝觉得有种违和感。

顾长清像个演技老道的话剧演员，满满都是表演的痕迹；而另外一边的何晚钟一阵失神，仿佛灵魂被掏空了，傻傻的站在原地许久没有反应。

这对夫妻，俨然就是两个极端。

顾敬走了过去：“突发的疾病也不是我们想要她这样的，我们会给予一定程度上的人道主义慰问，还请节哀。”

“节哀？”顾长清抬起脸，她的两只眼泡已经哭得红肿，“出了人命这么大的事情，你就跟我说节哀两个字？？”

“不然呢？医生的诊断在这儿，警方那里也有备案，如果真的有问题你可以走法律渠道进行维权。但如果你想无理取闹，劝你想清楚了再做。”

顾敬凉凉的声音突然在空中转了个弯，脸上浮现起似有若无的笑意，“说起来，你跟你婆婆的感情这么好的吗？我竟然不知道。”

顾长清的哭声被硬生生的卡在了嗓子眼，愣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何晚钟站在急诊室门口许久，不知何时走了进去。

天大亮了，这个世界照常运转着，不会为一个生命的逝去而停下脚步。

湛蓝眯起眼睛，只觉得阳光照在身上还是寒意十足，她说：“恐怕这件事不会这么快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