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一下子冷了。

就连工作人员都看出不太对了，本来像这个年纪还来离婚的人就比较少，尤其是这么明显有一方不愿意的情况，于是工作人员也出言劝和。

劝和的结果就是顾子启的脸越来越冷，而薛婉茹的哭声也越来越大。

事情到这儿是办不下去了，薛婉茹的情绪太过糟糕，甚至连拿笔签字都办不到。为了不影响其他人的办理，湛蓝只得带着薛婉茹和顾子启坐到旁边的长椅上暂作休息。

薛婉茹哭了好一会儿终于止住了哽咽，她泪眼婆娑的盯着丈夫：“真的要离婚吗？非离不可吗？”

顾子启嘴唇动了动：“非离不可。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只要跟你在一起一天，我就无法跟那两个孩子彻底撇清关系。”

“若是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来麻烦你麻烦顾家呢？”

“你的保证有什么用？你有多爱你那两个孩子我比谁都清楚！尤其是你儿子，更是你心头肉。这些年来我前前后后为了长远付出多少，你不是没看见的！”

薛婉茹哑然了：“……我、我。”

“只要这次离不掉，过不了多久你就会故技重施。你的那两个孩子也不会就此消停！我已经看得很明白了，为了看清这些我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这难道还不够吗？”

顾子启早已年过半百。

如今两鬓微白，一脸的老态。

他没有自己的子女，没有贴心的妻子，就连顾家给他的财产也快被消耗殆尽了。如果剥除他是顾家人的身份，在湛蓝看来他是很可怜的。

都到这个年纪了，还是孤零零的如同一片落叶，何其孤单。

薛婉茹睁大了一双眼睛，腾地一下站起来，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就连不远处的湛蓝都听不清楚：“我原本不想做的这么绝的，你既然要逼我，好！我今天就把你当初怎么吞没你大哥财产的事情跟顾敬老婆好好说说清楚！”

“什么？！”顾子启惊呆了，“这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你现在还提它做什么？”

薛婉茹一阵冷笑：“你以为过去那么多年就能一笔勾销吗？你也看到了，你侄子对父母有多执念，这么多年了从未放弃过寻找。每年送给那些科考队的资金数以千万！现在不过是因为自己成家有妻有子了才略微消停一些。”

“要是我将这些真相告诉他，你猜他会怎么想？”

顾子启的脸色瞬间惨白，他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个与自己相濡以沫将近二十年的女人。

一朝反目，当真无法面对。

“你就算跟我离了婚，他也不会给你好果子吃的！”薛婉茹恨恨的说，“你我都清楚，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而且如果你当初及时公布这些，说不定你大哥大嫂还不会真的失踪。”

顾子启听着，双手都颤抖了。

这是他心底最深也是最忌惮的秘密。

当年的顾子启在家里并不受宠，虽然他的才学能力拿到外面一样可以惊艳众人，可在华光满城的顾家门楣里，顾子启真的不算起眼。

他的前面有能力卓然的大哥，有风华正茂聪慧绝顶的大嫂，他还有个才华盎然、独具一格的妹妹，在两边都无比风光的衬托下，反而显得顾子启越发不起眼了。

顾家兄妹三人的关系是很好的，哪怕当年母亲早逝，也没有将兄妹三人的感情影响，反而让他们更加团结。

顾子启性格绵软，没什么主心骨，所以他一向听主意坚定的大哥或是言行果断的小妹，三人相处从未红过一次脸。

正因为顾子启这样的性格，才一直拖到大龄也未婚，最终遇见了薛婉茹。

与薛婉茹的婚事曾经遭到顾家上下一致的反对，为此他们俩暗中偷偷交往了好几年，最终因为大哥大嫂的意外失踪才让顾老爷子松口答应。

在这之前，顾子启因为婚事不被家人认可而苦恼不已，在薛婉茹的怂恿下，将大哥让他转交办理的各种研发奖金和专利费都吞没了。

想到这儿，顾子启忍不住从骨子里开始后悔。

他深深叹了一声：“你要说的话现在就说吧，说完了我们也好去办手续。”

薛婉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你难道就不怕顾敬那小子知道后向你报复吗？”

“我怕什么报复？我孑然一身。如果他真的无法接受我当初的蒙骗和贪婪，我愿意偿还，赔上我这条老命也愿意！”

顾子启梗着脖子，满脸涨红。

薛婉茹突然意识到眼前的顾子启是这样的陌生，或许一开始他就是这样的人，顾家门里养出来的高材生，性格再绵软也绝不会一昧的软弱下去。

顾子启微微喘着气，“你现在就去说吧，也到了我该偿还的时候！到时候大家坐下来捋一捋，那些钱都被谁花了花到哪儿去了，横竖有个说法。”

薛婉茹眼底的泪光又闪动：“子启，你当真这么心狠吗？你就半点不念及夫妻情分？”

顾子启直直的盯着她：“你放心，离婚后我不会对你不管不问的。家里的那套洋房归你，免得你日后流落街头，所剩无几的存款也给你，虽然不多了但应付你的日常生活应该问题不大。至于你以后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也可尽管开口。”

“我能帮的，一定不会袖手旁观。”

她愣了一下，紧接着脱口而出，“那长清长远呢……”

这话来的太快，她来不及收口已经看见丈夫冰冷的目光。

顾子启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终于一字一句的说：“那是你的孩子。”

两人终于陷入了无边的沉默，对视的双眸里没有更多的情分在，有的只是彼此间冷漠的打量和揣测。

站在不远处的湛蓝有点不耐烦了，她知道守着这对老夫老妻去离婚，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在目前国内强大的舆论风俗下，她这种行为简直令人发指。

隐约能听到一点关于他们的争吵内容，但湛蓝却听不清楚，前后无法连贯的信息让她越发觉得不耐，于是环抱着双臂走向前问了句：“你们商量好了吗？这事情打算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