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的灯全开着，就连壁灯都没有放过。

没办法，得知邹楦过世的消息后，顾长清就怕得不行。房间里有一点点的昏暗都无法接受，恨不得每个角落都充斥着光线，只有被这种光亮笼罩着，她才能感觉到些许平静。

光线太明亮的后果，就是何晚钟将她脸上的惊慌失措惨白无神尽收眼底。

他们两人一个在门口一个在客厅，对视了好一会儿，是何晚钟率先打破沉默：“邹楦死了，你知道这件事吗？”

顾长清心头猛地一跳，立马眼眶湿润，也不知是害怕还是伤心的猛地点点头：“知道……”

何晚钟的双眸凝视着她：“在这之前，你没有见过她吗？”

她有点失控大喊起来：“为什么你们都要这么问我？她的死跟我无关！我们都是公司的高层又是股东，我们见面有什么奇怪的？邹楦那是喝了茶才过敏死的，我怎么知道？！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还没说完，她突然蹲下去抱紧了自己，哭得一阵压抑。

何晚钟的目光沉了沉，他朝着顾长清走去也跟着蹲了下来，伸手拍拍她的肩头：“这件事跟你无关吧？”

顾长清有点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只慌忙的点着头。

他一声长叹：“既然如此，明天我们去把手续办了吧。”

话题转的太快，顾长清回不过神来：“你不是回来安慰我的吗？”

“不是，我也刚回到丹城就听说了这个消息。我觉得你接下来的事情应该很多，我们之间也拖得够久了，赶紧把手续办一办。邹楦不在了，警方对她的死亡存有怀疑，必定会让你多次协助调查。为了避免麻烦，还是先离婚吧。”

何晚钟一连串的话说得格外自然，仿佛离婚就像讨论明天去吃什么。

她刷的一下站起身，死死的盯着对方。

他也跟着缓缓的直起身子，还理了理微微皱褶的上衣，似笑非笑的嘴角轻轻上扬着：“我是为了孩子好，你上次不也说了，为了咱们的孩子嘛。”

顾长清再也忍无可忍，一巴掌扇的何晚钟嘴角出血。

她以为何晚钟是听到这个消息后回来安慰她的，她以为何晚钟会因为这件事与她重修旧好，毕竟一条生命的逝去，又是与她关系匪浅的邹楦，顾长清都已经做好楚楚可怜演戏的准备，谁知大幕尚未拉开就已被宣布了结局。

“你要离婚是吧？”顾长清颤抖着声音说，“我告诉你没门！”

何晚钟擦了一下嘴角的腥甜：“这件事好像由不得你说不行。”

他轻笑着，“邹楦死了你为什么这么惊慌？她出事的当天你应该是见过她最后一面的人吧。让我猜猜你是怎么跟警方说的，你一定会说自己是因为公事与邹楦碰面，然后为了参加晚上的生日宴，所以匆匆与邹楦告别，还去特地买了生日礼物。”

“这有什么不对吗？我爸生日我买礼物送过去再正常不过。”

“首先，那个人已经跟你母亲离婚了，他不是你爸。按照你一直以来的性格，没有利用价值的人根本不值得再做情感投资，所以你不可能去专程挑礼物送给对方。”

“其次，你送的那只民国古典烟斗是人专程订购的，要从海外运回来，至少提前准备了两个月，而两个月前你根本没想过你所谓的父亲过生日这件事。”

何晚钟一字一句的说着，听得顾长清浑身发抖，“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你从原本购买的人手里买走了那支烟斗。”

顾长清还想争辩什么，他却浅笑着摇了摇手指：“你就不觉得奇怪吗？能让人等待了两个月的烟斗，却被你这么轻易就买走，用的还是给家父过生日这样老掉牙的理由，你觉得什么样的人会被这样的理由打动，从而放弃等待了许久的东西？”

她愣住了：“……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恰巧这个从未露面的卖家跟你有过几面之缘罢了。只不过人家是好意，而你却是处心积虑。”

“你说，我要是告诉警方，这礼物根本不是你等待两个月特别订购的，那你的不在场证明就等于作废，你要怎么解释自己的行为？”

何晚钟笑了，眼眸里都是昏暗不明的碎光，“所以，还是乖乖的跟我去离婚吧。只要办了手续，我就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

“我凭什么相信你？”顾长清再也没想到事情还有这么一层关系，她又恨又怕。

“你确实不该相信我，正如我不会相信你一样。但孩子是无辜的，我不想让孩子有一个罪名缠身的母亲。”

这话终于打动了顾长清。

她太清楚何晚钟对孩子的重视了，若是今天他说其他的理由，她肯定不会相信，但说为了孩子顾长清心底已经信了八九分。

事实就是，现在不信又怎么样呢？

把柄在对方的手里，尤其是现在的她如惊弓之鸟，草木皆兵。

任何一点点的风险她都不愿冒！

这一次，她没有犹豫太久，一把抹干脸上的泪痕：“好，我跟你去离婚！你要保证，办完手续后这件事就荡然无存！”

“放心，我没有这么闲，也不想给自己的生活添麻烦。”

顾长清突然感觉到一股难以言喻的羞辱：“……你就这么讨厌我？甚至不惜威胁我，也要离婚？”

何晚钟朝着门口走去：“如果你真的心里没鬼，怎么会被我威胁到？”

她顿时倒抽一口凉气，瞬间不敢开口了。

他转过身，在关上门的瞬间提醒道：“明早十点，带好你的证件，我会在你的小区门口等你。”

他又抖了抖口袋，掏出那串钥匙，就这么毫不在意的随手丢到了沙发上，转身离去。

大门咔哒一声关上，顾长清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下子瘫软在地上。

要离婚了……她想，终于踏出这一步了。

街道两旁的花木郁郁葱葱，盛放着五颜六色的花朵，在夜晚城市的霓虹下也一样显得娇艳多姿。何晚钟的步伐轻松的很，哪怕看着自己脚下的影子都觉得雀跃。

时间过得飞快，日升月落，又是一个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