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慌，具体什么情况还得去医院了才知道。”

顾敬稳稳的声音给她莫大的安慰，湛蓝这才慢慢放缓心跳。

等他们抵达医院时，老太太已经在病床上安静的躺着，看来最危险的阶段顺利度过。湛蓝捂着心口，长长松了口气。

医生找顾敬去办公室详谈，她被留在病房门外。

看着病床上一脸淡然正昏睡的老人家，她不由得心头酸涩。

早知如此，当初就该快些送外婆去医院检查，说不定也没这么多麻烦事儿了。

顾敬还没回来，得到消息的白婧冉赶了过来，她的头发有点乱糟糟的，脚上还穿着科研所的鞋子，见到湛蓝就问：“什么情况？”

她简单说了下，然后宽慰婆婆：“应该没什么，外婆现在是在普通病房，护士不让我们进去打扰。医生正在跟顾敬说病情的具体情况，您别着急。”

白婧冉眼睛微微眯起，从当中迸发出些许危险的寒意：“别着急？你说得好听！这种情况怎么能别着急？好端端的人怎么会突然晕倒？你要是不能照顾好外婆就该早点将她送到老宅来！而不是整天装乖卖巧的哄顾敬开心。”

劈头盖脸的一顿叱责让她有点懵，湛蓝看着眼前的婆婆，有种骤然回到白婧冉刚刚归来的阶段，她张了张嘴想解释，却又不知从何开口。

一向伶牙俐齿的她，居然哑然了。

白婧冉尤显不够，她匆匆拢了拢刘海到耳边的半湿碎发：“你也别觉得委屈，从一开始我就看出来你不是个踏实做事做人的孩子。除了嘴上功夫好一点，会哄人开心之外，你给我们顾家还带来什么了？”

“我……我也是刚刚赶到医院，您的意思是外婆出事都是我不好？”

“难道不是吗？这一切都是你的主意啊。”白婧冉微微喘着气，十分不耐的摆摆手，“别说了，说多了回头又要找顾敬告状。我毕竟跟儿子分开了那么多年，论感情我还真说不好他向着你还是向着我。”

一番话说得湛蓝想哭又想笑，那种酸涩的滋味再次萦绕在心头。

婆媳俩站在病房门前久久无言，直到顾敬流星大步的过来：“妈，你怎么一个人过来了？”

“你爸还在别的组做研究，一时半会赶不过来，我放心不下所以过来看看。医生到底怎么说？”白婧冉连忙抢在湛蓝前面开口。

“医生说目前的情况还算稳定，初步怀疑是心脑血管范畴疾病导致的晕眩，但是具体晕倒的原因还要做进一步的检查。”顾敬担忧的看看湛蓝，“至少现在的阶段应该没什么问题。”

白婧冉语气一凛：“现阶段？这不行，你外婆年纪大了，什么原因晕倒的更要搞清楚。”

她目光严厉的盯着顾敬，“不是我说你们俩，照顾外婆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们要是做不好那就给我来，本来一开始我就想着让老太太跟我一起住，是你老婆非要抢先揽事好显得自己有能耐，现在可好了，都把老太太照顾到医院里来了！”

湛蓝惊愕的看着婆婆：“妈，外婆生病也不是我们能控制——”

顾敬直接打断妻子接下来的话：“这事儿怪我，不怪小蓝。在家里她负责照顾孩子，我负责照顾外婆，您要生气发火冲着我来就好。”

白婧冉似乎还有千言万语等着，猛然听到这话她又给硬生生的憋了回去：“……你就晓得护着你老婆，眼里是半点没有家里长辈了。”

“这件事要真的与小蓝有直接关系，不用您说我也会问她。但她与我一起来医院，平时生活里对外婆也是照顾有加，她还给外婆订了体检计划，可老太太不配合才一直拖到现在没来得及做。”顾敬就这么挡在湛蓝前面，那高大的身影几乎在泪眼里模糊。

湛蓝连忙低下头飞快的抹去眼角的泪意。

白婧冉无言以对，她哼笑一声：“既然这么好，那就是我说错喽？”

“不，您也是关系则乱。一切都是我不好，妈您别把自己气坏了。”顾敬的话说得滴水不漏。

白婧冉越过顾敬冷冷的看了湛蓝好一会儿，终于换了个话题：“你过来跟我说说医生接下来的安排吧。”

“好。”

顾敬转脸给湛蓝一个安慰的眼神，然后领着母亲再次前往医生办公室。

湛蓝松了口气，背靠在冰凉的墙壁上一颗心缓缓的往下落。

原来之前一切的和睦都是假象，白婧冉的那些温柔慈爱都是障眼法，真正出事的时候湛蓝还是她头一个针对厌恶的对象。

她只觉得口里发苦，没想到老公这么好，婆婆却始终搞不定。

说句心里话，湛女侠都有点没把握了，她甚至都不知道婆婆为什么讨厌自己到这种地步。

这个胡思乱想着，她的眼前突然出现一双男士皮鞋，下意识的抬眼往上看：“白玉正，你也来了！”

“姑姑给我电话，我就赶过来了。外婆没事吧？”白玉正依旧戴着那副金边眼镜，脸上的寡淡在这一刻看着柔光融融，颇有温度。

她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目前情况比较稳定……”

“我听到刚才你们的对话了，别难过。其实姑姑就是个心直口快的人，我能理解你的感受。”白玉正说着递上一张纸巾，“抱歉，我不像顾敬会随身带手帕，擦擦吧。”

湛蓝连忙接过一下按在自己快要失守的泪腺上，重重的抽了口气。

白玉正与她并肩站着，他转脸透过门上的玻璃窗看着里面正在昏睡的外婆，目光游离又温柔：“外婆毕竟年纪大了，有时候有些事不受我们控制。”

她的声音闷闷的从纸巾下方传来：“你倒是不怪我，没觉得是因为我照顾疏忽才让外婆病倒的吗？”

“如果要这么说的话，护工这个工作岂不是没人敢做了？照顾不好与是否生病之间本来就没联系。”白玉正转眼盯着她，“我说了，姑姑这个人有时候就是这样。不过你接下来小心说话比较好，因为她认定的事情向来很难改变。”

“你是说她会为难我？”湛蓝略微惊讶。

“一家子当中总要找一个出气筒，除了你还有更合适的人选吗？”

这话说的还真让湛蓝无法反驳，她将纸巾揉成一团：“那我就要这么逆来顺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