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子昂？他怎么了？”

厉祯霖站起身来，走到桌边坐下，倒了一杯茶喝下，他对着卫榕点了点下巴，示意她也过来。

“你腿怎么了？”

他眼尖如炬，卫榕还没动，他就发现了不自然。

“今日我和我大哥去燕山骑马，偶遇秦公子，他有意朝我甩鞭，我匆忙躲开坠了马，不小心伤到了。”

“又是秦子昂！”

厉祯霖眼中泛起寒光，“这小子看来不吃点苦头是不行了。”

“不用了。”

厉祯霖皱眉：”为何不用？“

“他已经死了。”

卫榕抬眸，沉默看向厉祯霖。

“死了？！”

厉祯霖很惊讶，“怎么好端端的就死了？”

卫榕定定的看了厉祯霖片刻，低头沉声把事情的起因说出来。

良久之后，厉祯霖才开口：“真是可惜了。”

卫榕嗯了一声，在厉祯霖对面坐下。

两人均沉默不语。

卫榕心中七上八下，难道厉祯霖真的不知情吗？难道不是厉祯霖，是慕云做的吗？

这时，门外响起焰的声音：“公子，慕公子过来了。”

卫榕和厉祯霖对视一眼，后者轻易看出了卫榕眼神含义，开口：“你怀疑是他？”

“我……”

“我希望你怀疑的人不是我。”

厉祯霖站起身来，眸色沉静。

卫榕忽然有些慌乱：“我没有怀疑你，秦子昂出事的事情你正在休息，你根本就不知道燕山发生的事情！我没有怀疑你！”

“没有怀疑我，那你为何要给我开脱？”

“因为你是我的朋友啊！”

话音未落，卫榕直接愣住，她……怎么会说这句话？！

厉祯霖却是看着卫榕笑了，他走过去，本想拍拍卫榕的肩膀，中途却手一转，揉了揉她的脑袋。

“请慕公子进来。”

慕云进来，看见卫榕怔怔的站在那里，还吓了一跳：“卫兄这是怎么了？”

“没……没怎么。”

卫榕尴尬的笑笑，连看都不敢看厉祯霖一眼，直接揖手道，“我还有些事情，先走一步。”

厉祯霖淡淡的嗯了一声。

卫榕心中又是一震，近乎慌张的跑出了门。

慕云看着卫榕的身影消失在院子，这才回头看着厉祯霖笑道：“卫兄这是怎么了？”

“害羞了。”

厉祯霖端起茶杯，送到唇边。

慕云惊讶的瞪大眼睛，刚才他是看到厉祯霖笑了吗？！速度那么快，就一眨眼的功夫，还是他看错了？

“事情办的怎么样了？”厉祯霖忽然抬头，对上了慕云的目光。

慕云被那眸子里的寒意一惊，赶紧垂头恭敬道：“是，已经办妥了，我令人在秦子昂的马匹的马掌上做了手脚，如今秦府的人正在满山搜寻秦子昂，但，”他冷笑一声，“找到了只能是一具冰凉的尸体而已。”

厉祯霖轻叹一口气：“多大的恩怨，能让你下死手？”

慕云脸上现出慌张：“不！我这只是给卫兄出气而已!秦子昂他对武安侯府那般不敬……”

“好了，”厉祯霖有些不耐烦的掏了掏耳朵，眸光泛着危险的光芒，“不要再拿着卫榕亦或者是武安侯府说事了，你只不过是打着卫榕的幌子为自己谋取私立而已，慕家到底对秦家如何，你真当我不知道？”

慕云干笑，袖中的手克制不住的微微颤抖：“厉公子是不是误会了，我慕家和秦家虽然不算亲近，但也是井水不犯河水……”

厉祯霖抬手，制止住他继续往下说。

“我不管你慕家到底和秦家多大的恩怨，我也不在乎你是用什么办法杀的秦子昂，”他站起身来，靠近慕云耳边，声音如同鬼魅般，令人毛骨悚然，“但你不能用卫榕垫背，不能让他牵扯在内，你慕家的嫌疑我会帮你们洗清，但如果你不按照我说的做，那你慕府……”

厉祯霖拍了拍慕云的肩膀，温柔一笑，“的下场，就跟秦府一样。”

慕云身子猛烈颤抖，“扑通”一声跪下。

声音克制不住的战栗：“是！慕云记住了！”

“如果卫榕问起这件事是谁做的，那你该如何说？”厉祯霖背过身去，双手搭在身后，手指饶有兴趣的画着圈。

慕云吞咽一口口水，以头抢地道：“是我一人做的！和厉公子没有丝毫关系！”

“真聪明，”

厉祯霖轻笑，回身把慕云从地上扶起来，慕云底敛眉眼，连看都不敢再看他一眼。

“你说，如果秦家贵妃从那个位置上下来了，谁坐上去比较合适呢？”

慕云一惊，猛地抬头，就见厉祯霖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聪明人和聪明人之间处事要简单许多。

慕云后退一步，朝着厉祯霖郑重揖手：“厉公子对我慕家的大恩大德，我慕云一辈子不敢忘！日后我慕府为厉公子所用！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厉祯霖唇角勾起，眸中流光溢彩，妖治非常。近乎逃一样的出了南苑，一路疾奔回了学生舍，卫榕的心这才稍稍的镇定了一些，同时也终于感受到了腿上的疼痛。

她关上门，小心翼翼的把裤腿挽起来，腿腹上青紫一片，清歌还在武安侯府，卫嘉良回府之后应该就会让清歌赶过来，等她来了之后再去医馆吧。

卫榕躺在床上，看着头顶上的床帏，依旧觉得不可思议。

她怎么就会说出和厉祯霖是朋友的话呢？

他们之间能做朋友吗？

和厉祯霖那样的人？

卫榕自嘲笑笑，怎么可能呢，厉祯霖是什么样的人物，自己又是什么人，怎么配在一起相提并论呢？自己只不过是窥伺厉祯霖势力，以此想要求得自己利益的，和厉祯霖比起来，自己太过卑鄙无耻了一些。

胡思乱想中，卫榕也有些困了，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响起清歌声音的时候，她才醒过来，让清歌带着自己去了国子监的医馆，配了些药膏，回去吃过饭后又睡了过去。

“卫兄在吗？”

“二少爷已经睡下了，慕公子有什么事情吗？”

迷迷糊糊的，卫榕听见外面传来了说话声，好似是慕云来了。

只听他笑了一声：“我听说卫兄在燕山遇到了些麻烦，没大碍吧？”

清歌道：“已经去过医馆了，大夫说还好没有伤到骨头，休养些日子就没事了。”

“那就好，既然卫兄已经睡下了，那我就先不打扰了，等到明日我过来看卫兄。”

“慕公子慢走。”

脚步声随后响起，慕云似乎是离开了。

卫榕转了一个身，眼睛里一片清明。

秦子昂的事情到底是个意外，还是另有其人？是慕云吗？

至于厉祯霖……既然她把武安侯府交给了他，那就不该再对他怀疑，如今和厉祯霖交往起来，虽然他是有些难伺候，但说话也算数，为人也算正直，热心肠的，应该……这时候的他和几年后那个心狠手辣的摄政王有些出入吧。

卫榕叹了一口气，不想了，睡觉！

一夜时间过的飞快，翌日一早，卫榕就听见清歌砰砰敲门。

“二少爷，找到秦子昂了！”

卫榕猛地睁开眼睛，缓了几瞬才反应过来清歌在说什么，她一股脑的从床上爬起来，拖着伤腿从朝着门口冲了过去。

“找到了？！人怎么样？”

清歌慢慢的摇了摇头：“人没了，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燕山地势又陡峭，峭壁横出的，听说找到秦子昂的时候，人都面目全非了。”

卫榕大骇，明明前一秒还在和她针尖相对的秦子昂，下一秒就天人永隔了？！

“我还听说，秦大人正在对昨日那些和秦子昂一起骑马出行的少年拷问，怀疑他们中间有人对秦子昂下手。”

昨日的那些少年？卫榕皱眉，昨日的那些人都是盛京中的一些二世祖，和秦子昂半斤八两。

会是他们中的人做的吗？

“秦大人他们在哪？”

卫榕看向清歌，秦大人是盛京府尹，就算真的要拷问那些人，也得走程序。

“在顺天府，听说厉公子和王爷也过去了."

厉祯霖也去了？

卫榕立刻回屋：“快！收拾收拾，去顺天府！”

“是！”

等到卫榕和清歌赶到顺天府的时候，门前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卫榕二人好不容易才挤到最前面，一眼就看到了那站在堂边的厉祯霖。

今日他穿了一身鎏金黑色锦长袍，两只手交握在袖中，脸色无异，可眉眼却显得越发凌厉，在他的面前的位子上，坐着一儒雅男子，眉眼如温玉，如春风和煦。

那就是厉祯霖的大哥，恭靖王厉祯宁了。

在老王爷出事之后，他小小年纪挑起了恭靖王府的重担，让恭靖王府在大梁的地位更上一层楼，此人非常有魄力和难耐，和厉祯霖妖孽的性格相比，厉祯宁就像是一汪水，看似表明风平浪静，实则只要一不小心就能被淹没覆盖，柔中带刚，就是这个意思。

卫榕敬佩的看了厉祯宁一眼，把视线投到了坐在高堂上的秦正雄身上。

中年丧儿，白发人送黑发人，一夜之间，看似好像老了不少。

“砰！”

只见他拿起手中的惊堂木，重重掷在桌上，“昨日你们和秦子昂燕山狩猎，而秦子昂坠马掉崖，大好年纪就此一命呜呼！你们需如实说清真相！否则待本官查明，定当定你们一个欺君罔上之罪！”

“大人饶命啊！我们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我们怎么可能去害子昂呢，那真的是一个意外啊！谁都没看清那马掌是如何脱落的，马儿忽然就发起了狂，我们都没反应过来，别说子昂了！”少年们面露惊慌，争先恐后的哭喊。

“还不说是不是！那就休怪本官不客气了！来人，上刑！”

“大人！饶命啊！”

秦正雄脸色阴狠，他打了个手势，立刻就有衙役上前，抓住那几个少年，就要按在地上。

卫榕眉头一锁，这难道不是要屈打成招，拉人给他儿子陪葬吗？！亏他还是盛京府尹，欺人太甚！

”大……“

她刚要上前，就听一声音在堂上响起，温润中带着和气，让人从内到外的感到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