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还有皇甫明？”卫榕瞪大眼睛，惊讶的朝着厉祯霖问道，“大梁律法早有规定，皇子不得插手国政，武帝怎么会答应他过来鸿胪寺？”

听到卫榕的话，厉祯霖露出微妙的笑容，他近似怜惜的揉了揉卫榕的头顶，卫榕身子一僵，脸色瞬间爆红。

“你可真是天真的可爱，这整个天下都是皇甫家的，律法不过是普通人的禁锢，高位者的摆设罢了。大楚使团前来，从某些方面来说可是个绝佳的机会，武帝把你调来鸿胪寺，一是因为你曾经大闹幽州城，大楚人恨你入骨，把你推出去让大楚人以解心头只恨，前提是你的性命无忧，二就是为了更好的拉拢你，武帝要你明白，有些事情是我恭靖王府给不了你的，他可以让你成为大梁风光无限的人物。”

卫榕深吸一口气，早就知道这其中风险，可为何被厉祯霖说出来，自己心里还是止不住的颤抖。

“我……我会小心的，”她强撑镇定抬头，却意外撞进了那一双温柔的招子里，卫榕心头一跳，慌忙的躲过那要命的眼神，“你……你会在吗？”

话刚出口，卫榕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她这是在说什么啊！

“武帝不会让我出风头的，但你放心，就算我不在你身边，我也会护住你的安危，”厉祯霖说道，“慕云明天就会过来，有他在你身边，也可以相互有个照应，除此之外，我会安排人手在鸿胪寺。”

说起慕云，卫榕终于想起了今日在翰林院的那场闹剧，她忙对着厉祯霖说出自己的疑问，问他慕筝是不是早就安排好的。

“是，淑妃娘娘是我去找的，”厉祯霖很是坦然的承认，“但是，不光是因为我的原因，还有慕云，慕云让他姐姐照顾你，淑妃最疼爱她的弟弟，自然是对他的话言听计从。”

“原来是这样。”

卫榕点了点头，垂下眼睛不敢让厉祯霖看出自己的欲言又止，那个和慕筝一样的胭脂盒子呢，一模一样的东西，总不可能是凑巧吧，而且一大早秘密进宫去找后宫中的妃子，这怎么看都有些怪异吧。

“卫大人，时辰到了，可以回府了。”

冬庆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卫榕连忙应了一声，站起身来朝着厉祯霖低声道，“我要回去了，你……“

“自然也是要走的，难道我要在这里等着你明日过来吗？”厉祯霖好笑说道，“我身份不便先走一步，去外面等你。”

卫榕点了点头，看着厉祯霖从后窗离开。

她皱了皱眉，眼神复杂。

冬庆送卫榕打了鸿胪寺门口，他是翰林院随性的小太监，不方便跟着卫榕回家，所以就住在鸿胪寺中，卫榕和他打过招呼后，顺着来路走去，自己调任鸿胪寺的消息家中还不知道，估计这时候车夫应该还在翰林院门口等着吧。

“厉公子？”

走到巷子口，卫榕朝着里面看了一眼，就见厉祯霖正背对着自己站在那里。

她好奇的走过去，才发现厉祯霖的面前躺着一个看上去奄奄一息的人，那身打扮，是街头再常见不过的乞丐。

“我这里还有些银子，你拿去买药吧。”

见乞丐带着病态的样子，卫榕于心不忍，从怀中掏出几块碎银子递给他。

厉祯霖却是拦住了她：“不用了，给了银子他也没有命花了，病入膏肓，活不过今晚了。”

他的语气平静，却令卫榕浑身打了一个冷颤。

“最近流入盛京的难民越来越多，街头行乞的人只多不少，看来又不知道是哪个地方遭了难了。”

从巷子，卫榕厉祯霖二人并肩走在街头，厉祯霖眯着眼睛看着街边的一对老妪说道。

卫榕捏了捏手心，她没有带着银子的习惯，刚才仅有的几个还给了巷子里的那位，不知道为什么，明知那位命不久矣，可她还是想要给他。那人生前活的如何不知，但在绝望之际，若有人可以施以援手，哪怕是一点的善意，对他来说也是很美好的事情，死的时候或许会觉得这世上也不都是冷心人，起码对她自己来说是这样的。

“去吧。”

手心里忽然被塞入了一个满当当的荷包，卫榕诧异抬头，就见厉祯霖嘴角带着一抹淡笑。

她高兴的点了点头，把手中提着的书箱交给厉祯霖，拿着荷包快步跑了过去。

银子有数，难民却多不胜数，当给了一个人银子之后，第二个，第三个……卫榕被那些人团团围在中间，她不停地大声道：“银子没有了，等我明日再来给你们可好？”

她本是好心好意，却低估了人性。

“一看就是个贵公子，怎么可能身上就带着那么点银子！”

“你好事不如做到底，我瞧着你这头上的白玉冠不错，不如你给我，让我全家还能吃上好几顿饱饭呢！”

围在她身边的难民们七嘴八舌道，有一个妇人更是朝着她的头上伸去，目标正是她的白玉冠。

卫榕一怔，立刻抬手捂住自己的头顶，惊慌的躲着众人的手掌，那些一个个瘦骨嶙峋，黑漆漆的手仿佛是从地底下伸出来的恐怖利爪，毫不留情，阴暗可怖。

原本在一边站着的厉祯霖，渐渐觉出了不对劲，他神情一凛，扔下手中的书箱立刻揉身而起，朝着卫榕的方向飞身掠去。

卫榕只听头顶上传来破空声，还没等她抬头看去，胳膊上就牢牢的被人抓住，与此同时，妇人也终于找到了机会，趁着卫榕被厉祯霖提起来的空档，眼疾手快的伸手，一把抓下了白玉冠。

卫榕只觉自己头发火辣辣疼，疼的她都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

“娘！快看！有仙女在飞！”

半大的小娃娃牵着他娘的手，兴奋的指着飞身掠过街头的二人。

男子有力的肩膀紧紧护着怀里的长发姑娘，一黑一白的袍子相互交织在一起，虽看不见容貌，但那对相拥在一起的美好身影，却让人充满了无限憧憬。

妇人目睹了方才街头闹剧，弯腰揉了揉儿子的脑袋，笑道：“傻孩子，那是武安侯府的小公子呢，哪里是仙女啊。”

“就是仙女！我都瞧见了，可好看了！”娃娃不服气的说道。

妇人只当小孩子年纪小，对男女还无彻底的分辨能力，连声应和道：“好好好，那是仙女呢。”

娃娃高兴的笑，冒出了一个鼻涕泡。

就在他们不远处，身穿锦衣玉袍的男子正饶有兴趣的盯着厉祯霖和卫榕离开的方向，随后目光落在了被遗弃在地上的书箱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