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不好意思。”

卫榕低头，迅速的把“擦脚布”塞到自己袖子里，一颗心终于重重落下。

厉祯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他什么都没发现。

可卫榕却不知道，就在她垂头的那一瞬间，厉祯霖的眸子瞬间阴冷下来，看着她的眼神又怒，又恼，又恨，又无奈，以及还有浓浓的嫉妒。

在发现卫榕的女儿身之后，他就开始怀疑袁烈是不是也早就知道。王麟派暗卫去卫榕房间，拿出了能证明卫榕身份的东西。他暗中看着这一切，却没有阻止，因为他在赌。在袁烈出现，抢过男人拿走的东西，逃之夭夭之后，他的心就彻底的沉了下来。

原来连袁烈都知道卫榕是个女人。

嫉妒像是狂风，像是狂潮，瞬间淹没了之前所有的狂喜震惊，那一刻他恨不得去杀了袁烈，然后把卫榕囚禁起来，让她这一辈子只能待在自己身边！

可是当看到卫榕在看到自己时候，眼中一闪而过的那抹亮光，他狂躁的心在那一瞬间就平静了下来。

卫榕是自己的，早在一开始两人的定下交易的时候，她就是自己的。他要的不光是这个人，还有这个人的心。

她瞒了自己那么长时间，这笔账怎么可以就轻易的一笔勾过。

一切，都是才刚刚开始。

厉祯霖深吸一口气，压住内心的纷扰，开口平静道：“你来找我做什么。”

“我来找你做什么……对！”卫榕终于想起正事，“王麟告诉我，常婳的毒不是皇甫明下的，还有武帝和我说，他有意让我成为翰林院的大学士……”

“这不是好事吗？”

厉祯霖在卫榕旁边的石凳上坐下，嫌弃的瞥了一眼卫榕的袖子，“你的擦脚布为何还在带在身上，你不觉得恶心吗？”

卫榕一怔，尴尬的笑起来：“习惯习惯了。”

厉祯霖挑起眉梢，嫌弃已经化为了实质：“我不习惯，你扔了去吧，那边。”

他抬手指了指院角的木桶，里面盛满了枯叶。

卫榕纠结一番，终于站起了身来。

既然是“擦脚布”就该扔到它该去的地方，不能被怀疑。

见卫榕一步步的朝着院角走去，厉祯霖嘴角挑起一抹狡黠的笑意。

“好了，这下我们能说正事了吧？”卫榕转过身来，身后的木桶上赫然多了一抹白色。

厉祯霖幽幽目光从白纱上滑过，点了点头。

“常婳的事情非同小可，还要等着胡大夫的师兄来了才知道，你先不要着急，听到王麟说什么就是什么，他是大楚人，不是大梁人，”厉祯霖冷哼一声，半个身子靠在身后的石桌上，胳膊肘放在石桌上，修长的双腿交叠，他眼神中带了些桀骜之气，“大楚人做任何事，出发点自然是为了他们国家，王麟说的那些话，听听就算了，不可全信。”

“至于武帝要你做大学士，哼，不过是为了给我看的。明王爷算是废了，恭靖王府更加成了他的眼中钉肉中刺，他当然要想方设法的巴结你，收拢你，让你成为对付恭靖王府的一把利器。”

卫榕点了点头：“这些我早就想过，但是我……但是我不觉得，就算武帝要我成为对付你的利器，也不该对我这样仁厚，几乎所有的好事都让我摊上，武帝就真的愿意为了收拢我，给我无上的权利吗？”

“无上的权利？”

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厉祯霖笑出了声，狐狸眼点缀了点点星光，“你可真傻。”

“你……”卫榕又气又恼，“我就是因为不明白，所以才要问你的！你若是嫌我傻，那我以后永远都不问你了！”

“不问我，你问谁？”厉祯霖眯起眼睛，眼神陡然变得锐利，“去问袁烈？”

卫榕缩了缩脑袋：“我……我没有这样说过，这是你说的。”

“哼，”厉祯霖瞥了卫榕一眼，语气森然，“除非我死，要不然你永远都别想和袁烈交好，不，我若是死了，你也得死。”

皓齿在殷红的唇瓣间若隐若现，配上他阴森森的语气，卫榕忽然有些不寒而栗。可还没等她细细揣摩这话的意思，就听厉祯霖继续道。

“若真的要给你无上权利，他就不该把你调遣到鸿胪寺，要拉拢你，还要打击你，我们这位皇帝啊，”厉祯霖意味深长的拉长语气，“心里有鬼啊。”

“什么有鬼？什么鬼？”卫榕紧跟问道。

厉祯霖却是冷笑一声，从石凳上站起了身来：“总之，你现在什么都不要乱想，好好在鸿胪寺当你的差，今日这一出，王麟必然会有所收敛，你不要担心，我会让人护在你左右，若他真的再敢对你下手，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卫榕朝着厉祯霖揖手道：“多谢厉公子。”

“好了，若没其他事，你回去吧。”

厉祯霖摆摆手，转过了身去，“对了，皇甫明的事情你不要声张。”

“好。”

卫榕应了一声，再一次揖手，转身离开。

焰就守在院门口，看见卫榕出来，笑道：“卫大人，公子要我给您准备了马车，您跟我来吧。”

“多谢。”

卫榕点了点头，朝前走去，焰抬脚跟上，忽然鬼使神差的朝院中看去。

就见他家公子正蹲在院角不知道做什么，袍裾都拖在了地上，还没融化的冰块把他的袍角都浸湿了。

“这到底怎么了……”

焰小声嘟囔，摸了摸脑袋，快步跟上前面的卫榕。

从恭靖王府离开，乘着马车卫榕回到了鸿胪寺。

刚进院子，就见所有人都面色严峻，气氛压抑的厉害。

“你可算回来了。”

慕云看到卫榕，赶紧走过去，“王公公的一个下人走丢了，如今正在找人呢。”

“哦。”

去指使人闯进别人房间，还有脸要人？

卫榕冷笑一声，转身朝着后院走去。

慕云一怔，赶紧追上去：“你怎么了？王公公若是在大梁丢了人，这可不是个小事。”

“放心，”卫榕给慕云一个安心的笑容，“他不会找大梁麻烦的，他不敢这样做。”

慕云惊愕的瞪大眼睛，为何不敢？

可还没等他问出口，卫榕就施施然的进了后院，步伐看着轻快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