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和殿中，一片寂静，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站在殿中的卫榕和厉祯霖。

有人眼神希冀，对啊，卫榕不能做大学士啊！厉祯霖你会说话就多说点！

有人眼露不安，这是陛下下的命令，你厉祯霖上前去说什么不同意，陛下说什么还用得着你同意？！

有人则是幸灾乐祸，多说点多说点，快让陛下好好教训教训你这个盛京纨绔！

不管其他人到底想的什么，可厉祯霖面色始终不变，态度不亢不卑，一双笑眼就那么温和毫无威胁力的看着武帝。

武帝心中咯噔一响，更加警惕，他微微向前伏过身子，面露笑意：“祯霖，你为何不愿意让卫榕做大学士呢？说与朕听听你的理由。”

“自然要说出我的理由来的，”厉祯霖扭头，不咸不淡的看了一眼身边的卫榕，“卫大人，冒昧问一句，您今年的年龄是……”

“过了年，就是十六。”卫榕如实回道。

“哦～”

厉祯霖点了点头，那故意拖长的语调让卫榕稍微放下了心稍许，果然，今日要不是厉祯霖也过来，自己怕是就要被武帝给安上大学士一职，成为众矢之的，让大楚对自己更加怨恨。这不是就是相当于踩着楚国的内乱而步步高升吗？虽然两个国家之间立场明显，她从不觉得自己做的就是错的，但她对不起的是那些无辜的大楚百姓，甚至是袁烈。

“原来卫大人才十六呢，”厉祯霖轻笑一声，视线扫过在殿中的那些主力官员，“王大人，三十六岁才成为大理寺寺卿，张大人，五十六成了礼部侍郎，李大人四十三岁……”

被厉祯霖点到名的这些人，都下意识的点头，表示厉祯霖说的不错。

“……这些大人，哪一个天赋能力比卫大人差？卫大人是少年优秀，难道在场的大部分人不都是这样吗？”厉祯霖朝着一边的王麟看去，“您说是吧，王公公？”

王麟放下手下的筷子，虚弱的扬起嘴角：“外臣，不方便参与贵国政事。”

可厉祯霖却没给他独善其身的机会，接着王麟的话继续道：“听说您当年也是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太监，在殿前一直伺候了二十多年，才终于一步步成为了东厂主公，当然我说的这个“一步步”的意思是，每一步都是好几年，而不是像我们这位大梁少年卫大人一样，短短半年就高升到如此位置。”

王麟低笑一声，点了点头，没有做声。

但是这一点头的意义可就大不一样了。

“是啊，卫大人年纪尚小，资历不够，怎么能做大学士呢？”

“我们哪一个不是一步步，花了十几年的时间才爬上来的，这个卫大人倒是好，不到及冠的年纪啊！”

“陛下这次，是真的糊涂了！”

官员们窃窃私语的声音连成一片，武帝攥紧了放在桌上的手。

“陛下，”慕筝轻抚武帝后背，轻轻柔柔的声音熄灭了武帝升腾的怒火。

“爱妃，你也要说朕这样不合适吗？”

“臣妾是陛下的人，不管什么时候永远都和陛下站在一边。”慕筝柔柔一笑，美艳的脸庞像是盛开到极致的娇艳花朵。武帝紧紧攥住慕筝的手，心中柔软成一片。

“陛下，您附耳过来，臣妾想要和您说几句悄悄话。”

慕筝轻轻拉拽武帝的手，在这种场合，其实这个动作是不合适的，但武帝想都没想，直接附耳过去。

于是整个中和殿的人，都看到了武帝和淑妃娘娘交颈低语，动作亲昵。

有的官员怒而转头，嘴里小声嘀咕：“妖妃！妖妃！”

卫榕也是面色有些复杂的看着那二人。

她微微侧目，余光落在厉祯霖身上。

这也是他让慕筝做的吗？

“爱妃聪慧，朕欣慰，”武帝直起身来，轻轻拍了拍慕筝的胳膊，转头看向殿中，轻咳一声，恢复了威严，“朕方才想了想，卫榕年纪确实是小，让他做大学士还不合适，那……”

“陛下，祯霖有些逾越了，不是大臣，却操着大臣的心，真是该死，”厉祯霖摇头晃脑，“真是该死，让皇伯伯生了气，还让常大学士以后又要辛苦了。”

被厉祯霖这么一打断思绪，武帝表情有些懵：“是啊……不不不，你说的对，若不是你，朕可能就要被众臣给在背后说坏话了，哈哈哈……”

卫榕低下头，忍笑有些艰难，这个厉祯霖啊，不按常理出牌，连武帝都要被他给带错道了，一不小心还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可事实证明，现在的卫榕高兴的还是有些早，接下来的事情走向就让她彻底的笑都笑不出来了。

“那常大学士那么辛苦要怎么办呢，陛下不是说年后他一个人会忙不过来吗？陛下要不然就再指派一个大学士吧，这次陛下可要慎重挑选了。”厉祯霖认真说道，那诚挚的态度，像是整个殿中为陛下分忧的只有他一个人。

武帝面露难色，他本是要说让卫榕先回到翰林院，以学徒的身份跟着常尘学习，等到一两年之后，资历够了，再让他转正，谁知道了厉祯霖这小子直接把他给带偏了。

这如今已经是骑虎难下，大学士那么重要的职位，他找谁都不太放心。

“陛下，您要慎重考虑啊。”

厉祯霖揖手，转身的瞬间朝着卫榕使了个眼色，卫榕连忙也行了个礼，回到位置上坐下。

接下来便是长久的沉寂。

卫榕受不了这压抑的气氛，忍不住悄悄拿起桌上的筷子，放到手心里把玩。

“陛下，不如这大学士一职，就让厉公子来吧？”有人站起身来，朝着武帝说道。

“啪嗒！”

卫榕猛地抬头，因太过震惊，手中的筷子掉落砸到了地毯上。

让厉祯霖成为大学士？！

这是做梦吗？

可这很显然并不是做梦，一个官员这样提议之后，开始有第二个，第三个，最后站起来的竟然有十个居多。

并且，这些人都是朝中的老人，一个个位高权重。

卫榕惊愕的看着他们，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真是淘气，筷子是能随便玩的吗。”

一只修长的手伸过来，重新在卫榕面前放上了一双新的筷子。

卫榕愣愣转头，就见厉祯霖面带淡笑，一脸轻松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