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轮声阵阵传来，在寂静的长安街缓缓行驶。

车厢里，那股淡淡的酒气渐渐弥漫到卫榕鼻尖，她有些不舒服的揉了揉鼻子，朝着一边靠在车厢上的厉祯霖看去。

“你还好吗？”

从上了马车，就开始闭着眼睛，一句话也不说，除了不时的抬起手来捏捏眉心。

“恩。”

还是这个字，卫榕问了多少遍，他就回答了多少次。

可这次和前几次不同的是，厉祯霖动了动身子，移到了卫榕身边。

“我头疼的厉害，借你的肩膀用用。”

没等卫榕说话，他便靠在了卫榕的肩膀上。

卫榕下意识的想要推开，可看到厉祯霖疲惫痛苦的面容，她又停住了手，甚至还改了个方向，朝着厉祯霖的眉心伸了过去。

“这个力度可以吗？”

感到眉心传来的轻柔力度，厉祯霖嘴角飞快的勾了一下。

“不够呢。”

他的头忽然滑下，顺着卫榕的胳膊直接落到了卫榕的腿上，甚至还找了个最舒服的位置。

“帮我揉一下额头吧。”

他闭着眼睛说道。

幸好他闭着眼睛，要不然就会看到卫榕的脸色红一阵白一阵，那表情恨不得将他掐死的样子。

这个姿势实在是太过亲密，卫榕有些不舒服的动了动身子。

“快些。”

厉祯霖皱眉，半睁开一只眼睛，有些不悦的样子。

卫榕哼了一声，两只手伸到厉祯霖的额头：“我又不是你的丫鬟，为什么要做这些。”

“若不是我，今晚以后你就要被人用吐沫星子淹死了。”厉祯霖舒服的喟叹一口气，缓缓说道。

卫榕没好气道：“是啊，若不是我，你也不能顺势成为大学士啊，你没听到那些人说，我是被你坑了吗？”

厉祯霖笑了一声：“是啊，我还要谢谢你呢。”

“我觉得我好像亏了，”卫榕有些烦恼的皱起眉心，“你看看，因为我，陛下欠了你一个人情，还因为我，你成为了大学士，你说说看，我是不是你的福星啊？”

厉祯霖睁开眼睛，眼中一片笑意。

是啊，是福星啊，你给我带来的福气，远超过这两件事情啊。

“那你想要怎么办？”

“怎么办？”卫榕煞有其事的考虑了片刻，不知想到什么，面露些许担忧，“你会不会因为我带你的好运气，而把我囚禁你在身边吧？”

本是开玩笑的话，卫榕却清楚的看到厉祯霖的脸色一沉。

瞬间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你不会真的想过吧？”

厉祯霖嗯了一声，见卫榕伸手要把自己脑袋给扔开，他忙又道，“可我只是想想，也没真的这样干，你莫不要冤枉人。”

卫榕没有做声，转过了头。

厉祯霖心中咯噔一声，连忙坐起了身来：“你不信我？”

卫榕还是没有说话。

“我为何要把你囚禁在我身边呢？”

厉祯霖皱了皱眉，“你是个人，又不是个物件，我倒是想，但你会乖吗？”不等卫榕说话，他又道，“不，你不会的，你这个人实在是不听话。”

“你又在胡说八道什么！”

卫榕笑着推了一把厉祯霖的肩膀，“本来是开玩笑，你还当什么真。”

厉祯霖也跟着笑了一声，看着卫榕绽放的笑颜，他心中想，他可没有在开玩笑。

他顺势又倒在卫榕的腿上，卫榕这才也没有赶他，自然的抬手给他揉捏着额头。

“今夜殿中那些为你说话的人，是不是你提前找好的？”

厉祯霖微微点了点头下巴，对卫榕毫无顾忌：“那些都是我父亲生前的好友，要不然就是受过我父亲恩泽的，这点小事情，他们还是会做的。”

“那慕筝呢，当着众人的面，她就和武帝……态度太过亲昵了，朝中有些官员都是跟随陛下多年的老臣，他们会看不惯的。”卫榕顿了顿，又道，“这样慕筝的处境会变得艰难的。”

厉祯霖笑了一声，抬眼看到了的就是卫榕精致滑腻的下巴，和修长白皙的脖颈。

他眸光微微沉暗，强迫自己移开眼睛。

这才喑哑着声音道：“这不是好事？更能表明慕筝在武帝的地位不一般。不管是以前的秦家女，还是被废的惠妃娘娘，都不如初进宫的慕筝，这样慕家在盛京中的地位也会越来越重，根基也就会越扎越稳。”

卫榕沉默，对，这话是没错，但是这样一来，也会有无数的危险在等着。

慕云那种性格的人，他可以应付的了吗？

“慕云你就不太过担心，他不是你想象中的那般弱。”

厉祯霖轻轻说道，似乎是看透了卫榕的心事。

卫榕赶紧点了点头：“我也相信他。”

厉祯霖嗯了一声，阖上眼睛。

“力气再大些。”

卫榕：“……”

真是个祖宗啊！

马车行驶了半个时辰，就听外面车夫道：“公子，侯府到了。”

“我家到了。”

卫榕收回手，拍了拍厉祯霖的肩膀，“起来啦。”

厉祯霖慢吞吞的睁开眼睛，身子却没有从她身上离开。

昏暗的车厢中，月光从没有合好的窗帷里投射进来，正好落在厉祯霖的脸颊上。

黑暗中，他就是唯一的亮光。

看着那双潋滟的眸子，卫榕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明日是初一，你来我家。”

卫榕一怔：“可你不是要去给你父母祭拜？要离开盛京吗？”

“我下午才走。”

厉祯霖起身，懒懒的伸了伸胳膊。

卫榕皱了皱眉：“去找你做什么？”

明日是初一，她还要跟着爹娘去拜年呢。

听到卫榕这样问，厉祯霖的脸拉了下来。

“你去给别人拜年，难道还不如去找我？你若是让我高兴，什么我给不了你。”

卫榕干笑两声：“好好好，我明日一早就去。”

见厉祯霖的脸色转好，她赶紧告辞，飞快的下了马车。

“厉公子慢走！”

她机灵的抬高声音，朝着掀开窗帷往外面瞧的厉祯霖露出个大笑脸。

厉祯霖哼笑一声，随手扔下了窗帷，可唇角却高高的扬了起来。

看着厉祯霖的马车消失在街角，卫榕终于松了一口气，转身快步朝着侯府走去。

刚进门，就见迎面朝着自己跑过来一个人。

“咚！”一声，砸到了她的身上。

疼的她脸色都变了。

“小豆你又要干什么！”

卫榕捂着被撞到的肋骨，低低朝着胡小豆怒吼、

“坏事了姐姐！”胡小豆紧紧抱住卫榕的胳膊，黑暗中他的声音都打起了颤，“厉祯霖，他知道你是个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