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时间好像比上午要过得飞快，卫榕和林芳辞别，先行一步离开了翰林院。

慕筝让婉儿传来了消息，说是愿意帮助常婳，难道是厉祯霖改变了主意？慕筝可是厉祯霖的人，若是厉祯霖没有表态，那慕筝怎么跟来和自己说？

虽然心中认定了这是厉祯霖的决定，但为了保险起见，卫榕决定还是要先去见一见厉祯霖，她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让厉祯霖改变了主意。

马车从宣武门出发，朝着恭靖王府而去，经过长安街的时候，坐在车厢中的卫榕忽然听到老马开口道：“二少爷，前面好像是常家小姐。”

卫榕忙掀开窗帷，探出脑袋，就见不远处常婳正站在那里，朝着自己笑着挥手。

“这来的还真是巧。”

卫榕嘀咕一声，让老马停下马车，下了车快步朝着常婳走了过去。

“常姐姐。”卫榕揖手行礼。

常婳莞尔一笑，握住了卫榕的胳膊：“卫家弟弟，我在醉江楼定了一桌酒席，可惜我朋友临时有事，你陪我过去吃吧，要不然就真的浪费了。”

卫榕一怔，定了一桌的酒席无人来吃，所以来的自己？

看着对面常婳笑语嫣然的样子，卫榕只觉这话很不靠谱，怕是常婳跟常院长一样，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吧。

“我……”她刚要开口说话，就听对面的常婳又道，“那可是我话了一百两银子的席地，你若是不陪我去吃，那可就真的是浪费了。”

她摇了摇卫榕的胳膊：“你说是不是，卫家弟弟？”

卫榕只能点了点头，她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老马，对着常婳道：“姐姐等我一下。”

常婳莞尔点头。

卫榕走到老马面前，让他先回府，告诉家里人一声今晚她在外面和朋友吃饭，天黑了再回去。

老马看了看常婳，知道她是翰林院院长的女儿，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对着卫榕应了一声，点头离去了。

卫榕和常婳并肩朝着醉江楼的方向走去，两个相貌皆是出色，又是前段时间盛京坊间传的沸沸扬扬的人物，此时更是引起了一大波的关注。

察觉到那些眼神，卫榕想起了前段时间，厉祯霖和自己所说的那些话——什么自己是和常婳密谋好的，赐婚是逼迫厉祯霖来的，厉祯霖才是当今的武大郎。她不自然的动了动身子，垂眸看了看自己和常婳之间的距离，想要往旁边走走，谁知一动却被常婳一把抓住了袖子。

春日回暖，卫榕今日穿的是一件比较宽松的长袍，被常婳这么一拽，肩膀处的衣服立刻滑落，露出了大半个肩膀。

虽然还穿着中衣，还卫榕还是第一时间把衣服重新拉好。

“真不好意思啊，卫家弟弟，我不是有意的。”常婳抱歉说道，忽而又挑眉一笑，“看不出卫家弟弟一个男子也这么害羞呢，这不里面还穿着衣服吗，又没关系的。该害羞的是我们女子才是啊，我们才怕被人占了便宜呢。”

卫榕干笑一声，“姐姐误会了，我身子自小不好，是怕冷呢。”

“原来是怕冷啊，”常婳眸光微微一暗，抬手帮着卫榕把衣服整理，“那一定要穿好，不要着凉了。”

卫榕笑了笑：“我自己来就好。”

她客气的隔开常婳的手，趁着低头的瞬间，飞快看了一眼常婳，就见她面色如常，卫榕不由得心底松了一口气。

虽然从小女扮男装，但到底是个女子，从小也是被娘亲告诫，一定要将衣服穿好，男女授受不亲这样的话，所以衣服掉下的第一反应，她就是要重新穿起，事后才终于意识到了反应过于激动，但好在常婳也没察觉到什么。

说话间，两人来到了醉江楼，伙计请着二人上楼，问要点什么菜，卫榕这才彻底验证了自己的猜测。

根本就没有什么没有赴约的朋友，常婳是专门请自己的。

常婳点了几个醉江楼招牌菜，还另外要了一壶酒，卫榕忙道：“姐姐，我是不喝酒的。”

“没关系，我喝。”常婳对着卫榕嫣然一笑，对着伙计道，“先就上这些吧。”

伙计应了一声，麻利的走了出去。

酒过三巡，常婳的脸蛋有些红，眼神也变得迷离开来。

“卫弟弟，我……我请你帮我办的事情，有结果了吗？”

卫榕沉默几瞬，在想着是要先去找厉祯霖，还是直接把结果告诉她。

就在这一愣神的功夫，想不到坐在对面的常婳突然哽咽出声来。

“我知道我很让父母亲失望，但是我真的没有办法了，我被厉祯霖当面毁亲，我知道什么叫做有缘无分，我也已经坦然接受了这件事情，但是我发现，我自己接受根本就一点用都没有啊！外面的那些人把我说的那么难听，说我是个弃妇，可我分明都不算是彻底的出嫁啊！凭什么那么说我！凭什么！”

卫榕看向她，只能沉默。她同情常婳，明明不是她的错，可却要承受那么多。可她也不能帮着常婳说厉祯霖的不是，她没有那个权力，也没有那个资格。

“……”常婳吸了吸鼻子，眼睛通红，“我也是没有办法了，我只能进宫，想着这样我可能还会把我自己的作用发挥到极致，我还可以帮帮我父亲，帮衬我的家人。我如果不进宫，我就真的嫁不出去了，或许我嫁人时，就彻底没有了我选择的权利，只能任由别人像是个货物一样挑选我！我好歹也是常家的嫡女，为什么要遭受那么多！”

她猛地抬起头来，双眼如炬，亮的吓人，“所以卫家弟弟，我只能进宫！我只能进宫啊！你一定要帮姐姐！一定要帮姐姐啊！”

卫榕被常婳紧紧攥住手腕，整个身子不受控制的向常婳的方向伏低过去，常婳这喝了酒，想不到连力气都变大了许多。

她看着面前的常婳，眸光激烈闪动几分，最终下定了决心，道：“淑妃娘娘已经答应了，姐姐你以后的前程定要似锦，所以你现在为了这些事情烦忧一点用都没有，日后等你回头看看，一定会觉得这些事情愚蠢至极。”

常婳在听到卫榕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哭声都小了几分，等到卫榕说完，她抬头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来：“是真的吗？淑妃娘娘真的答应了？”

卫榕点头：“是的，今日娘娘派人来告诉我的。”

常婳脸色猛变，忽然起身一把抱住卫榕的肩膀，声音激动：“弟弟，你可帮了姐姐一个大忙啊！日后姐姐永远都不会忘记你！你就是我的亲生弟弟！”

卫榕尴尬的笑，挣脱了几下，可常婳抱的极紧，想来都是女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所以也便任由她抱着了。

“姐姐进了宫，还是要事事小心，淑妃娘娘可以帮得了你一时，帮不了你一世，我说话可能难听些，但句句都是肺腑之言。”

“放心吧弟弟，姐姐会小心的。”

常婳在卫榕的耳边轻声说道，卫榕放下心来。

却没有听到常婳在嘴边的另外一句呢喃。

我一定会站到最高的那个位置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