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回到侯府的只有卫榕一人。

清歌一直在府门前等着，听到街角传来的马蹄声，清歌一个激灵，惺忪的眼睛瞬间瞪大。

“二少爷！？”

马蹄声越来越近，门檐上挂着的灯笼照出一小片昏暗的范围。

卫榕终于出现，俏脸上是深深的疲倦，和化不开的愁容。

清歌心中咯噔一响：“二少爷，大少爷呢？”

“若是爹娘他们问起，就说大哥和朋友一起出去办事了，可能要晚几天才能回来。”

卫榕把马绳递给门房，捏了捏眉心，抬脚朝着府内走去。

清歌愣了愣，赶紧跟上。

她对卫榕的话一向是言听计从，卫守山和姜氏都以为卫嘉良几日之后才能回来，可没想到，竟然这一走，就是大半个月，这自然是后话了，此时的清歌正在伺候着卫榕洗漱，看着一言不发的卫榕，她也不敢说话。

翌日，鸡鸣还没响起，在外间的榻上睡的正香的清歌忽然听到内室中传来响动，不一会房门就被人打开。

迷迷糊糊中，清歌看到卫榕穿戴整齐的从内室里走了出来。

“二少爷，您怎么起的这么早啊！”清歌赶紧从榻上坐起，抬脚就要下床，却被卫榕拦住。

“再睡一会吧，时辰还早，我出去走走。”

“好……”

看着卫榕出了房间，并把房门带上，清歌惊愕的张大嘴巴。

二少爷是一宿没睡？！

这时候的天色蒙蒙，卫榕原本打算在院子中走走，可却鬼使神差的出了府门，又鬼使神差的朝着街口走去，等到她终于反应过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经到了恭靖王府的门口。

从周围院户家传出阵阵嘹亮鸡鸣声，卫榕脸色一惊。

大清早的，她来这里做什么！

慌张的看了看左右，卫榕转身就要离开，可就在这时，王府大门发出“吱啦”一声，门房从里面探出了头来。

看到卫榕，他也是一怔，但很快反应过来：“卫大人，您是来找我家公子的吗？”

“我……”

“我家公子昨夜回来了，您快进去吧！”

这可真是个尽职尽责的门房，应该是还不知道昨夜卫榕已经进过了厉祯霖，这会子还对着卫榕恪守着演戏演全套的原则，恭恭敬敬的把卫榕请进了府里。

焰正在从院中进过，看到卫榕时，他脸色也明显的一怔，应该是没想到卫榕竟然会这么早登门。

“卫大人，您这是……”

卫榕干巴巴的笑起来：“我……我是碰巧走到这里，原本没打算进来的，你家门房太热情，可能是误会……”

“卫大人您来的正好，这几日我家公子吃不好睡不好，想必这么早您也没用早饭吧，不如和我家公子一起用？吃过饭，属下送你们一起去翰林院。”

焰打断卫榕的话，语气中带着些许请求，把卫榕原本打算拒绝的话，全部都挡了回去。

“……好。”

卫榕如是说道。

厉祯霖看到卫榕过来，表情露出些许惊喜。

卫榕被这样的眼神看着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不敢正视厉祯霖的眼睛，支支吾吾道：“我……我只是碰巧路过。”

大清早的，碰巧路过，王府和侯府之间隔着快半个时辰的距离，专门饶了小半个长安街过来路过，谁信啊？

厉祯霖只是轻轻的弯了弯唇角：“恩，过来一起吃饭吧。”

王府的早饭和侯府的差不多，只不过样式花样更多了些。

焰站在一旁，看着厉祯霖和卫榕坐在桌前，不由得舒心的勾起唇角。

这都快两天了，终于肯喝下第一口水，吃下第一口饭了。

吃过早饭，卫榕本想告辞离开，家中她并没有告知自己的去向，如今已经在恭靖王府里待了快一个时辰，家中定是着急了，而且，若是要她和厉祯霖共坐一辆马车进宫，她总觉得有那么一丝别扭。

“厉公子，”她朝着厉祯霖微微俯身，道，“我家中并不知道我来……”

“卫大人不用担心，您家中我早已让人去通知了，您就跟我家公子一同进宫就好。”焰抢先说道，对着卫榕笑眯眯的。

卫榕：“……”

这还真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啊。

于是，卫榕在王府里吃过了早饭，还坐着恭靖王府的马车，和厉祯霖一同进了宫出。

好巧不巧的，还在宫门口碰到了林芳，当时他看自己的那个眼神，让卫榕浑身都难受不已。

今日，大书房里来了两个文官，是常宗从其他的地方调转过来的，目前翰林院大书房中只有卫榕和林芳二人，原本该是四个人的事情都压在了二人的身上，每天都忙的团团转。

卫榕和林芳以“过来人”的身份接待了二人，卫榕摇身一变成了“前辈”这心中的滋味还真是有些复杂。

新来的二人态度很好，看起来也是很安分守己的那种，对卫榕和林芳恭敬的很，一口一个前辈叫着，什么事情都争着抢着做。林芳和卫榕咬耳朵，说他们以后就能清闲养老了，卫榕哭笑不得。

当然，林芳也只是说说而已，该做的他全部做完，并且还帮着新来的解释什么事情该怎么做。卫榕做完了手中的活，回头看见常宗正和那两个人相谈甚欢，她也没有过去打扰，站起身来，悄悄的走了出去。

快走到大书房的时候，卫榕就听对面的房门吱啦一声响，从里面打开了。

她脸色一变，转身就要走。

可已经迟了。

“卫榕，”身后之人缓缓走来，“你又是来找厉大学士的吗？”

“卫榕拜见常大学士。”

卫榕转身，对着常尘恭敬的揖手行礼，“卫榕碰巧路过，打扰了大学士，还请大学士见谅。”

常尘伸手摸了摸胡子，看着谦逊的卫榕，笑道：“常宗果然说的没错，你啊你，是个好孩子。你帮常婳做的事情我知道，常婳虽是我的侄女，但我是拿着当女儿疼的，你这次帮了她大忙，我也很感激你。”

“大学士言重了，举手之劳而已，何况常姐姐对我也很好，这是我该做的。”

常尘笑起来，看着卫榕的眼神中多了些赞赏。

卫榕余光往对面的房间瞟去，房门紧闭，鸦雀无声。

她犹豫再三，终于开口道：“大学……”

“我记得你刚进翰林院是时，常宗是想要收你为徒的，但是你好像不太愿意。”常尘道，“卫榕，现在我想收你做我的关门弟子，你愿意吗？”

卫榕难以置信的抬头，脸上表情又惊又喜。

“真的……真的吗？”

常尘笑起来，“当然，你愿意做我的弟子吗？”

卫榕立刻点头：“我愿……”

“咣当！“

忽然一声震响传来，房门被人从里面踹开，门框砸到墙上，又晃晃悠悠的反弹回来。

厉祯霖站在门口，双手环胸，眼神似笑非笑。

“卫榕，今日早上吃饭的时候，你不是还说想要认我做老师吗？怎么这一会，你就变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