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的一夜过去。

一大早，使团早早出发，离开了姑苏城。

外面车轮滚滚，车厢里卫榕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

书乐说她会泡茶，清歌跃跃欲试，缠着让书乐教她，热气氤氲，清香阵阵。

卫榕烦躁了一整夜的心慢慢的也平静了下来。

“卫大人，”

马车忽然停下，焰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我家公子说您马车上的茶香十里，想要煮茶的姑娘过去一趟，也烹制些好喝的茶。”

卫榕心中复杂，但幸好闭着眼睛，待平复好心情，她对着书乐点点头：“去吧，小心伺候。”

书乐点了点头，下了马车。

车外，二人的脚步声渐行渐远，马车也重新走了起来。

清歌端起一杯茶送到卫榕手边：“二少爷您尝尝，真的好香啊，想不到书乐一个农家女，竟然还有这种手艺。”

卫榕接过茶杯，放在鼻间闻了闻，又喝了一口。

茶香清冽，余味醇厚，是上品。

见卫榕只顾品尝着茶水，都没说话，清歌凑近卫榕，又道，“二少爷，您说厉公子对书乐这么注意，是不是看上她了啊？

“什么？”卫榕眉心一皱。

“您看啊，那日是厉公子第一个说要帮书乐的，当时他都已经把银子递给书乐了，若不是二少爷后来横插一脚，说不定这个时候厉公子和书乐……”她嘿嘿一笑，两个手指对到了一起。

卫榕脸色一僵，“胡说八道什么！你这都是跟谁学的，没个正行！”

清歌把头靠在卫榕肩膀上，脸色微红，却还是不不改自己的“流氓”本色：“戏文里都是这么写的嘛，男女一见钟情，你侬我侬，时候到了可不就……”

“我告诉你，”卫榕掰正清歌的脑袋，表情严肃，“你个小姑娘，以后若是再说这些有的没的，我就真的要教训你了，知不知道？”

清歌赶紧点头。

卫榕这才放开她，可没想到才放开一会，那人就又凑了过来。

“小姐，”她小声说道，“你这般生气，不会因为我说荤话，而是因为您是不高兴厉公子和书乐的关系吧？”

“胡说！”卫榕震惊道，“你怎么能这么想！”

清歌眯起眼睛，手指指着卫榕的眼睛：“看看看，怪不得夫人总是会怀念以前，说小姐的眼睛会说话，不管你在想什么，别人都能从你的眼睛里察觉，我还以为是夫人骗我的，可我现在一看，恩，我倒是相信夫人说的了，小姐您是心虚了。”

“清歌！”

卫榕一把抓住清歌的手，把她拉近自己，“你若是再敢给我胡说一句，我就把你赶下马车信不信！”

听出卫榕语气里的不悦，清歌不敢再说，赶紧点头。

卫榕刚要放开她，想起有什么又一把把清歌拽了回来，“这种话若是以后你再让我听到一句，我就……”

“不敢再说！以后绝对不说！”清歌赶紧举起手来发誓。

卫榕瞪了她一眼，这才放开她。

她重新靠在车壁上，闭上眼睛，心情依旧烦躁，却和刚才好像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

直到午时，使团原地休息，书乐才终于回来，不知道和厉祯霖说了什么，她脸色红彤彤的，一脸喜色。

“二少爷，您喜欢吃什么，我来做。”

她走到马车前，掀开车帷对着躺在里面的卫榕说道，声音听起来很是欢快。

卫榕沉默几瞬，“不用了，我不饿。”

“怎么会不饿，早上就没有吃多少东西啊。”书乐笑道，“一定是二少爷赶路没了胃口，我来给二少爷做些家常小菜。”

正好清歌打水回来，听到书乐的话忍不住好奇道：“可是这荒郊野岭的，哪里有那么多的食材啊。”

书乐狡黠一笑：“你忘记我是个农户女了。”

清歌惊喜的瞪大眼睛：“所以你的意思是你能找到食材，并且厨艺很好？！”

“不相信的话，我们可以一起去啊。”书乐朝着清歌眨眨眼睛，“当然了，你若是偷师的话，那也是可以的。”

“我去我去！”清歌忙说道，把水囊放到车厢里，对着卫榕道，“二少爷，我和书乐一起做饭去了！”

卫榕嗯了一声，心底有些吃味。

小妮子，有了书乐就忘记她这个主子了是吧。

听着书乐和清歌的脚步声渐远，卫榕翻了一个身，闭上眼睛强迫自己睡过去。

睡着了就不会想那些烦心事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卫榕昏昏欲睡的时候，就感到车厢里一亮，车帷被人掀了起来。

卫榕把脑袋埋到胳膊里，不耐烦道：“清歌，我还想睡一会。”

“都要用午饭了，怎么还睡。你是猪吗？”一道戏谑的声音响起。

卫榕猛地睁开眼睛，唰的一下抬起头来，就见厉祯霖正坐在辕座上，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你怎么来了？”

卫榕坐起来，不自然的理了理自己的头发。

厉祯霖看了她片刻，忽的摇了摇头：“为何那么相似的两个人，却是截然不同呢。”

卫榕一怔，立刻领会到了厉祯霖的意思。

她脸色有些难看：“我是男子，书乐是女子，自然不同，男女怎么能一样。”

“书乐会煮茶，会做饭，还会下棋，写的一手好字，她说她爹以前是个秀才，母亲是个厨娘，从小都对她十分严厉，因为家中无子，所以把她当成男儿养活，甚至打算书乐以后成亲的时候，要招个能入赘的女婿。”

厉祯霖轻笑一声，别过了眼去，好像没有注意到卫榕脸上惊愕的神情，“你说，传宗接代就有那么重要？让一个小姑娘从小受那么多的委屈，没有漂亮的衣服穿，没有好看的发饰，甚至都不能向自己喜欢的人表明心意，过得压抑憋屈。这样的父母真的很容易就毁掉孩子的一生啊。”

卫榕抓紧手下的被褥，双眼紧紧盯着厉祯霖的后背：“这些……这些都是书乐跟你说的？”

“我昨晚让焰去调查过她，”厉祯霖转过头来，“今日又试探了她，说的和焰调查的一模一样。”

卫榕咬了咬唇瓣，让自己的情绪尽量平静下来。

“那……那可真是太不幸了。”

厉祯霖点头，“谁说不是呢。”

他看向卫榕，像是刚刚想起来什么事情：“书乐呢？怎么没看到她？”

卫榕复杂的看了他一眼，开口道：“应该是去林子里找野菜了，说是要给我做些家常小菜尝尝。”

“去了多上时间了？”

“大概，”卫榕想了想，“有半个时辰了吧。”

厉祯霖眉心微皱：“怎么去了那么长时间，还没有回来。”

卫榕一愣，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