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卫榕起身后，楚帝重新走回了龙椅，他刚下的起身，像是专门为了卫榕一样。

“朕早就听闻卫大人的名号，今日一见，卫卿比朕想象的中的，还要年轻三分，说实话，朕有些意外。”

“卫榕少年成名，在国子监时，就是众多学子中年级最小的，更别说在翰林院这种地方，”厉祯霖看了卫榕一眼，抬头朝着楚帝看去，“楚帝别看卫榕的年级小，但能力一点都不比那些老臣差，要不然我们陛下也不会从国子监那么多的学子中，单独提拔了卫榕出来。”

难道当初肯提拔，不是因为自己祖父去找武帝求情吗？

卫榕心中吐槽说道。

“哈哈哈，原来还有这般事情，”那瘦弱的楚帝忽然大笑起来，整个身子跟着震动起来，“朕想，单独跟卫大人说上几句话如何？朕一直听闻卫大人的学识很好，”他看向卫榕，笑容有些僵硬，“卫卿别看着朕看起来长得老，其实朕的年纪和你差不多呢。”

卫榕尴尬的笑了笑。

这话倒不是楚帝为了缓和气氛说的玩笑话。

楚帝生来就是一副老相，这在上一世她也是有所耳闻的，本来以为这所谓的老相，会是须发全白的老人家，哪里知道其实看起来不过是面相比年纪显大五六岁。

“陛下，”

王麟看了卫榕一眼，“您单独和卫大人说话，怕是不好吧？厉公子可也是远道而来，您单单留下卫大人一人，就不怕惹得厉公子不高兴？”

他脸上带笑，像是说的玩笑话，可在场的人没有一个会认为如此。

就在卫榕以为那瘦弱的楚帝会顺着王麟的话改变主意的时候，就听那单薄的声音道，“厉公子是大梁重臣，能被大梁皇帝器重，一定是有过人之处，不管能力还是学识，要比普通人高出一大截。想必朕留下卫大人，厉公子也不会怪朕吧？”

“自然不会。”

厉祯霖笑起来，“可是陛下不要出霸占卫榕太长时间，卫榕是我大梁使团的掌心宝，也是我大梁武帝的爱臣，别说打不得骂不得，就算是磕碰一下，那也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呢。”

卫榕悄悄看了厉祯霖一眼，心中有些暖。

这话就是在警告楚帝不要对自己有任何的想法，若是伤害了自己，那大梁可是会为了自己而奋战的。

“厉公子还请放心，只不过是聊些诗词歌赋而已，朕对卫大人一见如故，又怎么会伤害卫大人呢？”

楚帝对着厉祯霖笑看，看都不看那旁边脸色微冷的王麟一眼。

可见这个楚帝虽然看起来瘦弱不堪，但其实还是有一颗想要跟王麟对抗之心的。

话都说到这份上，连厉祯霖都没有意见，王麟也不能再说什么了，只能和厉祯霖一起离开，但他临离开之前，还是吩咐宫女太监们留下，看着那群宫女太监们对王麟的态度，就不难想到这里面肯定有王麟的人，他是要监视楚帝和卫榕的。

登宝殿的殿门打开又关上，宽敞的殿中只剩下了卫榕和武帝，还有一群对二人虎视眈眈的宫女太监们。

楚帝吩咐人从博古架上拿下些许锦盒，然后他毫不嫌弃的穿着龙袍直接在地上坐下，伸手铺开在地上。

见楚帝坐在地上，卫榕站也不是，坐在椅子上也不是，只好学着楚帝的样子，在他对面的位置盘腿而坐。

“听说卫卿的学问是大梁有名的大儒教学的？”楚帝抬头看向卫榕。

看着那张相似的脸面，卫榕心中不断自我安慰，这世上相像的人如此之多，就跟她和书乐一样，所以这楚帝不过也是跟乔齐来长得像了那么一些而已。

“外臣……外臣的学问是外臣的父亲教授的。”

楚帝笑起来：“卫卿就不要谦虚了，您父亲的名声响彻整个大梁，大梁的学子以被您父亲教授过为荣，您的学问定是得到令堂悉心教导，造诣必定不错。”

他伸手展开一幅长卷，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小字。

卫榕眉心噗噗直跳。

长到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见有人能把字写的这般……清新脱俗的。

若不是看着对面的楚帝一脸真挚，卫榕都要以为这是三岁小儿随手涂鸦之作的。

这肯定不是乔齐来，卫榕心中肯定道。

乔齐来是个怀才不遇的秀才，那客栈门口的门匾便是他亲手所写，当初卫榕便是被那把字吸引进去入住的。而眼前这一幅字，就算是乔齐来闭着眼睛，反手写，都能比这些狗爬一样的好看。

“卫卿，”楚帝笑起来，“您帮朕指点指点如何？”

“这……”卫榕面露难堪，楚帝这一副真挚诚恳毫不做作的样子，倒是让她自己有些臊得慌。

就在卫榕抬头，准备寻求些抱住的时候，就见刚才还对着他们二人充满了警惕的宫女太监们纷纷移开了目光，做着手中的事情，虽然还会时不时的往这边看一看，但好歹没有刚才那般了，恨不得眼珠子都掉在他们二人身上一样。

也难怪，都是伺候了楚帝那么长时间的人，定是知道楚帝几斤几两，看来是这武帝认不清自己，还要找人来“评价”自己的事情是时常有发生的，这些宫女太监们已经见怪不怪了。

看来是没有人，能够帮自己了。

卫榕心中叹了一口气，准备扭头对着楚帝“恭维”一番的时候。忽觉自己的胳膊轻轻被人碰了碰。

不是不经意的碰到，而是很可疑，像生怕自己感觉不到一般的用力戳了戳。

卫榕心中咯噔一响，朝着对面的楚帝看去。

手下的长卷哗哗作响，引起了宫女太监们的注视。

楚帝是背对着那些人而坐，卫榕又是坐在楚帝对面。

所以，只有她能看见楚帝的眼神。

“救我。”

瘦弱的男人嘴唇无声动了动，眼中现出一丝痛苦。

“卫卿，您看朕写的这几个字怎么样，这可是朕这一副字里面，最是自豪的。”

楚帝声音欢愉，神情却愈发痛苦，他手指指向其中一行小字。

在万千狗爬一样的密密麻麻的字体中，那一行笔走游龙显得太过渺小。

卫榕耳边回荡着自己砰砰激烈的心跳声。

那一行小字写着。

“我是乔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