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雪澜本来都做好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迎接一波又一波质问的准备。

结果老夫人却并没有问她，而是点了她的丫鬟金枝上前回话。

古雪澜有那么一瞬间的窃喜，觉得情况似乎并没有她之前设想的那么差。

不过转念一想，午时左右她和大伯母见面时，金枝可是跟着一起去了的。

而刚刚她和大伯母的悄悄话，并没有让金枝一起听，所以金枝是不知道她和大伯母已经约定好，要将此事隐瞒下来的。

万一金枝这丫鬟脑子不清楚，把这件事捅了出去，那可怎么办？

这么一想，古雪澜又瞬间紧张起来。

不过面前有不好糊弄的老夫人，周围还有一大堆人正眼巴巴儿的看着她，古雪澜自然不可能临时叮嘱金枝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只能寄希望于金枝的临场应变。

因此，就见古雪澜尽量让自己的表情和神态、看起来十分正常的点了点头道。

“祖母说金枝？”

“她是澜儿的大丫鬟，和澜儿一向形影不离，自然是一起跟来了的。”

“祖母特意提到她，是金枝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地方吗？那可太好了！”

“金枝……”

说着，古雪澜扭过头，尽最大努力，在别人看不到的方向朝金枝挤了挤眼，用以示意金枝稍后注意措辞。

其实相比于古雪澜的紧张，金枝倒是十分淡定。

毕竟古雪澜虽然和刘氏碰过面，但古雪澜在今天这件事中，绝对是最无辜的。

而且金枝找刘氏合作时，刘氏已经将这件事可能发生的各种情况，以及相应的应对措施，都和金枝详细的说了。

因此，对比于面上强装镇定、内心焦灼不安的古雪澜，早有准备的金枝，表现要更加自然。

“是，小姐。”

只见金枝先是对古雪澜福了福身，接着上前几步，来到老夫人面前，再次福身行礼道。

“奴婢金枝，拜见老夫人。”

“嗯。”老夫人点了点头，一边不动声色的细细打量着金枝，一边开口道。

“金枝……你这丫鬟老身有些印象，以前是跟着阿瑾的，后来又跟着澜儿，是个忠心且伶俐的。”

说完这一句，老夫人顿了顿，没继续开口。

而这看似闲聊夸奖的话，其实并不是老夫人忘了还要审案、在没话找话，其实是有自己的用意的。

老夫人是在考验金枝，考验她在听到自己先后跟过顾瑾与古雪澜两个主子的事儿，被别人说出来时，表情神态是否有变化。

如果金枝心中没鬼，自然不会有什么不该有的表现；

可如果金枝心中有鬼，难免会不那么自然。

可能是由于亲人滤镜的关系，老夫人本来就不觉得自家宝贝孙女古雪澜会多么恶毒，并且刚刚古雪澜的表现，也没有什么问题。

那么被柳儿的心腹丫鬟提及的金枝，嫌疑就变得更大了。

老夫人是想看看，金枝是否对顾瑾这个前主子有私怨，有没有可能背着古雪澜，搞了今天这一出。

要不怎么说大夫人刘氏，是老夫人精心挑选的儿媳妇呢，着实十分厉害。

再加上刘氏在侯府生活的这些年，她早就把老夫人研究得透透的，老夫人这开场第一句话，被她猜中了。

因此，只见有所准备的金枝闻言，不慌不忙的再次行礼道。

“老夫人谬赞了，做奴婢的侍奉主子，是天经地义的。”

金枝的表现很自然，让提心吊胆的古雪澜，都不由得稍稍缓了口气儿。

老夫人也没看出什么问题，不过光凭这一个表现，还不能下定论。

因此，就见老夫人温柔和蔼的微微一笑，继续问道。

“嗯，是个好孩子。”

“你不要怕，老身今天叫你来，只是想问你几个简单的问题，你如实回答就是了。”

“刚才有人说今天午饭后，曾经看见你抱着个包袱来到了柳儿姨娘的院子，还和柳儿姨娘偷偷说了好一会子话。”

“究竟有没有这事儿啊？”

其实柳儿那丫鬟，刚才没这么说。

什么‘抱着包袱’、‘说了一会子话’的，都是老夫人通过合理推测，进行了艺术加工的话术。

为的就是给嫌疑人金枝造成一种错觉，一种她究竟做了什么，已经有人真真切切、完完整整看见了的假象，若想活命，就得赶紧从实招来。

不过这一招，显然又被刘氏算计到了。

只见金枝闻言，猛的抬起头，一脸恰到好处的迷茫震惊。

“什么？”

“奴婢午后什么时候来过柳儿姨娘这里了？是那人看错了吧！”

“实不相瞒，今天中午的聚餐后，我们小姐本来是想陪顾瑾小姐逛后花园的。”

“却突然被通知后天端午宴的服装出了些问题，奴婢就陪小姐去检查衣服。”

“等检查好了衣服，奴婢陪小姐重新往后花园走的时候，小姐不小心扭到了脚踝，因为疼得实在走不动，是奴婢将小姐背回去的。”

“这一路着实耗费了奴婢不少体力，虽然后面等小姐的脚踝包扎完毕，奴婢又出了趟门，但奴婢是去告知顾瑾小姐，澜儿小姐为何不能陪伴的。”

“奴婢哪里有时间准备什么包袱，去见柳儿姨娘啊！”

“没错！”古雪澜一边在心中佩服金枝的应变能力，一边在一旁连连点头附和道。

“金枝所言句句属实，今天金枝为了背澜儿回院子，消耗了很多体力。”

“本来澜儿很心疼金枝，想让她好好歇息。”

“但考虑到阿瑾妹妹好不容易来侯府一趟，院子里的其他小丫头又笨笨的，恐怕传不明白话，这才不得不麻烦金枝亲自去跑一趟。”

“从澜儿的院子到后花园，距离着实不短，与柳儿姨娘的院子又不顺路，金枝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

“究竟是谁在背后污蔑我的丫鬟？污蔑她，不就等于污蔑我吗？”

“这可真是大写的冤枉，还望祖母明鉴呐……”

说着，古雪澜直接委屈的跪了下去。

金枝也紧随其后，连连磕头道，“还望老夫人明鉴……”

与此同时，的确见过金枝来替古雪澜传信儿的古瑜和古珊，都跟着点了点头。

“没错，金枝来通知我们说澜儿妹妹扭伤了脚，不能同游后花园时，大概是未时三刻。”

“午饭后澜儿妹妹和金枝去检查宴会服装，崴脚后金枝背澜儿回去，金枝等大夫替澜儿包扎，再来后花园通知我们，虽然时间上比正常速度有些富余。”

“但考虑到背澜儿回房间，本身会消耗金枝很多体力，后面的行动慢一些也是情有可原的，所以金枝这番话比较可信。”

“是的是的，金枝那时候整个人都很疲惫的样子！”

古瑜和古珊对时间点的描述准确，推理也符合逻辑。

顾瑾虽然一直觉得古雪澜和金枝出场后，似乎有某些地方很奇怪，但她又说不出具体怪在哪里，就只能根据事实点了点头。

“没错，是这样。”

如此一来，形势便大大偏向了古雪澜和金枝这边。

然而柳儿那丫鬟，显然也不可能善罢甘休，当即反驳道。

“不对，奴婢就是看到金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