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成雪失笑，依着杜太妃坐下，接过丫环手上的玉玲珑，一下一下替杜太妃敲着腿。

“就我那父亲哪里敢给我气受？我就是想您了，所以过来住几日！”

杜太妃并不糊涂，瞧着这个架势脸上笑容的重新挂起来，却也朝着周围的人一摆手。

一屋子的下人下去一半，只留下几个心腹。

“母妃，清河回来了。”

杜太妃整个人一怔，神色恍然，长久以后终于叹出一口气。

“清河这孩子……这次回来只怕是复仇的啊！”

暮成雪不得不佩服杜太妃，不过短短六个字，没有时间地点，不问事由因果，杜太妃就已经判断的出萧清河此行的目的。

没错，她亦是那么想的，不但是回来复仇，恐怕还布着一个很大的局。

杜太妃起身将暮成雪扶起来，好好的在自己身边坐下，御昭冕则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拿起丫环放在脚凳边上的一碟子核桃，双手一捏，整个核桃的就裂成两半，里面果肉丝毫没有损坏。

他从容的将果肉拿出来放在碟子里，缓缓的说起今日在玲珑赌坊的事情，说到萧清河出现的时候，明显声音哽咽了一下。

杜太妃听的真切，五味杂陈，百感交集。

“当初你也是没办法，别人不知道，你母妃我却是知道的。当时西北白虎城已是最后一仗，整整七年，七年浩劫结束就在此战，你不能退！更何况，那时候南疆已经蠢蠢欲动，若是你输了，只怕南疆铁骑立马就会北上。”

当时的北周南北夹攻，为稳定军心民心，皇上压住了南疆的军报不准任何人透露，另外派了田老将军前往南疆先行抵挡，就等御昭冕拿下白虎城以后，率领部队前往南方支援。

也就是那一仗，血流成河，北翟守将宁死不降，萧大夫人被凌辱死于阵前，御昭冕坚持不退，攻下白虎城，而田将军也意外的守住了南疆，整整守了半年。

“即便如此，依旧是我对不起他，毕竟那样的惨事，不论发生在谁身上都不能被接受。”

杜太妃忍不住安慰说道：“你别那么想，你只是大局为重，说起来那也是北翟的错，和你无关。”

许是害怕‘大局为重’这四个字惹的暮成雪误会，杜太妃握紧暮成雪的手说道：“成雪，十三不是一个冷血的人，真的不是，他非常痛苦，他为此痛苦了那么多年。”

暮成雪心里一阵感动，含笑说道：“母妃您放心，我明白您的意思，我不是萧大夫人，所以没人能够抓的住我，不会有那一日的。”

所有人都很清楚，御昭冕既然如今蛊毒解了，作为北周战神的他，终究有一日需要再次披挂上阵，而作为下一任北周霸主的他，亦需要军功和所有人证明，他确实是最合格的帝王的人选。

杜太妃瞧着她眼神坚定，到底放心了几分，只是口中依然说道：“你放心，本宫拼了命不要，也不会让你出事。”

暮成雪含笑依偎在杜太妃的怀里，示意御昭冕别只顾着剥核桃，也说几句安慰的话。

御昭冕放下手中的核桃，随意拿了帕子擦好手以后，望着杜太妃淡淡的说了一句：“母妃，若是再有一次这样的事，不管是你，亦或者是任何人，我都会妥协。”

杜太妃和暮成雪都是一怔，暮成雪抢先一步说道：“但是你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我亦不会，所以御昭冕你放心，到时候上战场，我陪你去，这天下，我帮你守，至于放弃妥协之类的，你想都不用想。”

她说完这番话，又对杜太妃说道：“母妃你放心，我说过的话一定做到，他是怕了，可我没有，他患得患失，可我却越战越勇，他成战神，我做他的盔甲，他做帝王，我做他的股肱！”

御昭冕和杜太妃都愣住了，随后杜太妃一声惊呼，将暮成雪狠狠的揉在怀里。

她又如何不知道暮成雪说这一番话的意思，这是担心她被御昭冕气着，抢先将话接过来，又不愿看到御昭冕沉沦，用这样的话刺激他。

暮成雪将两边的话封死，却也是将整个担子抗在了自己的身上。

“成雪，你不必如此，那是男人的事，和我们女子无关！”

暮成雪笑着拍了拍杜太妃的肩膀：“可是母妃，我既然叫您一声母妃，便是认了他是我的丈夫，他既然是我丈夫，自然是要和我一起共同进退的人！”

从芳华园出来的时候，御昭冕整个人沉默不语，两个人一直回到院子，他突然一把将暮成雪紧紧的抱在怀里。

那一瞬间，什么克制，什么礼节，什么守丧，全部都被扔到了一边，他只想将这个小人儿狠狠的塞进自己的身体里，再也不放她离开！

暮成雪任由御昭冕这么抱着，直到被掐的实在喘不过气来，才拍了拍他，示意他放开。

“御昭冕，”她的声音很喘，尾音难免有些飘，“我可是许了诺言的，你若是……若是不遵守诺言，你就只能死在我的手上！”

御昭冕心跳如擂，望着眼前的小人儿，一张小脸憋的通红，微微张开的小嘴是粉色的，眼睛期期艾艾的盯着他，话虽然说的狠厉，却巴巴的等着他的回答。

他从未见过如此模样的暮成雪，小心翼翼，忐忑心惊，却装的那般胸有成竹，一拍胸口就能吐出豪情万丈之言。

“你放心，我不会死在你的手上，我要与你同一日死去，这样的话即便阴曹地府，你我也能一起同行，奈何桥，孟婆汤都无惧。不过……”他忽然停下来，这个停顿揪起了暮成雪的心。

“不过什么？”

御昭冕将人一把揽进怀里。

“不过我这一双手罪孽深重，只怕不能和你一起轮回转世，再做夫妻，所以你我都珍惜当下，过好这一生可好？”

暮成雪扑哧一声笑了，笑着笑着又落下了眼泪。

“要轮回做什么？大不了我亦手染血腥，陪你永存于地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