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成雪良久没有说话，没答应，没拒绝，都是被男人蛊惑做出了背国背家的事情，两个人的结局是不同的。

都还活着，心却都死了。一个被家族放弃，只能抓着夫家延口残喘，一个却希望能够成为孤魂野鬼，不让自己成为夫家的耻辱。

“这件事再说吧，也许你的那一位会来接你呢？”暮成雪嗤笑，其实谁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所以四婶，密码本在哪里？”

姚纤柔用帕子擦了擦眼角，嘴角露出笑容：“我烧了。我不是江南月，我知道若是被人发现必死无疑，所以我背下了整本密码本，然后烧了。”

“烧了？可是我……”暮成雪并没有在姚纤柔的记忆里的找到任何和密码本有关的记忆啊！

“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是你肯定不是暮成雪，因为不管是赵冉还是暮成雪都只是最平凡普通不过的人，不说医术武功，就说谋算人心都不会的那一种。”

暮成雪没说话，这几个月来怀疑她身份的人不止一波了，她早就已经习惯了。

“虽然我不确定，但是你似乎可以看透人心，你能猜到我在想什么，你也能够发现我的秘密，这大概就是的他当初给我密码本的原因吧。”

“北翟的秘术可以洗去记忆，四婶你应该知道的！”

“对，我不但知道，我还会用。”她从袖子里拿出一个荷包放在桌子上，推过去。

“北翟的秘术是以熏香为引洗去记忆，甚至植入错误的记忆，恢复自然也是用同样的办法。我得知晚意的事情以后就猜到怎么回事，只是没想到动手的是江南月。”

暮成雪打开荷包扫了一眼，和之前在晚意房间里发现的熏香相似，不过味道有些不同。

“我背下了整个密码本，然后用忘忧隐藏了那部分记忆，你若不信，你现在点燃它，回头再试试能不能从我记忆里查出来。”

暮成雪没有半刻迟疑，当机立断让碧落拿香炉，将熏香扔进去。

也就不到半盏茶的时间，熏香里的香气渐渐的显出蓝色，似乎有意识的往姚纤柔的身边靠，从她口鼻之处慢慢的钻进去。

“小姐……”碧落有些担心。

暮成雪安慰说道：“放心吧，没事的。”

若这熏香确实有毒，姚纤柔完全没有必要拿出来，她既然拿出来了，也就只剩下有效和无效两种解释。

大概半个时辰以后，熏香燃尽，姚纤柔也慢慢的睁开眼睛。

暮成雪示意碧落将香炉拿出去处理了，抬手在姚纤柔的手腕上碰了一下。

也就一下，暮成雪就惊奇的发现原来那些被隐藏的记忆竟然全部都能够探知了！那些细节，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竟然全部都非常清晰的展现在记忆里。

“如何？”姚纤柔问道。

暮成雪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沉默半响才问道：“四婶为什么要那么做？”

若她不主动拿出那熏香，暮成雪绝不会想到原来这个北疆秘术竟然是这么简单就可以解的！”

“为了暮家。暮兆丰一族都被你逐出了暮家族谱，却你独独留下了晚意。晚意是你的妹妹，也是暮家的孩子，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晚意被秘术毒害。”

她看着暮成雪：“这忘忧秘术的解药只有我才有，他和我说过他在京城派了人用了忘忧，却只给了我解药，说只信我一个，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八贤王，不，是徐长青给了她足够的信任，将这忘忧的解药给她，相当于将自己安插在北翟的所有人交在她的手上！她感动之余会对他更加忠心！

暮成雪不得不对姚纤柔施礼：“四婶，多谢。”

姚纤柔苦笑：“当不起，我不后悔为他做了那么多，只是事到如今，想要为自己做的事情赎罪而已。”

暮成雪匆匆离开屋子，碧落已经在给暮晚意点燃熏香解毒。

“那个假冒的裴姨娘在哪里？”

“还在天牢关着，小姐，也要给她解毒吗？”

“不用，杀了吧。没用的人全部都杀了，一个不用留。另外给我准备笔墨纸砚，我拿到了姚纤柔手上的密码本。”

碧落匆匆去准备，黄泉因为之前的伤这两天在静养，所以暮成雪的身边只有她一个人伺候。

陈红叶和小免这时候匆匆而来，母女俩那一日虽然受了点皮外伤，但比黄泉要好很多，尤其是小免，小丫头天不怕地不怕，精神头还很好。

暮成雪瞧见小免就忍不住笑了。

“去见过二白了？”

二白如今在逸竹轩的老地方，不过不同于上一次入府，这一次整个魏武侯府二白都可以随便溜达。

“嗯，二白说想见你。”

暮成雪失笑：“等我处理好手上的事情就去。”御昭冕说已经有办法让二白以祥瑞的身份再次出现，但是却暂时没说是怎么做。

“好，那我去和二白说。”小免说着转身就要走，却忽然问道，“小姐，你在写什么？”

暮成雪正在默写姚纤柔手上的密码本，见状笑道：“是密码，如今我还不知道是什么，等写下来以后得研究一下。”

小免歪头看一眼陈红叶，再看暮成雪，问：“小姐，让我看一看好不好？”

如今的小免已经比以前守规矩多了，暮成雪也说不出这是好还是坏。

“好，你看吧。”她放下手中的笔，将其中写好的一页递过去，这密码本上的内容都是以各种怪异的符号出现的，她想自己回头弄不好还是得问一问姚纤柔。

这时候忽然一个婢女匆匆进来，惊慌失措的喊道：“公主，公主不好了！姚夫人自杀了！”

“什么！”

暮成雪直接站起来，动作太大推倒椅子都没注意。

“……奴婢进去给姚夫人送茶水，结果发现……人已经僵了！”

暮成雪心里咯噔一下，如一阵风似得冲出去，陈红叶拉着小免赶紧跟上。

院子里，迟暮的美人换上了鲜艳的衣服，点了朱唇描了黛眉，手上是一枝光秃秃的桃花枝。

暮成雪停在原地，拦下要冲上去的陈红叶和小免，轻轻的说道：“让她去吧。”

也许死对她来说才是最好的解脱，死了就不用纠结，就不用后悔，就不用害怕，就不用伤心。

那一年，少年递过桃花，含笑说：“桃花美人，桃花不如美人。”

若是有可能的话，也许姚纤柔希望时间永远停留在那一刻，没有再前进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