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奴前来清洗地板，将那地上的嫣红擦的不留任何痕迹，似乎刚才那一瞬间的事情从未发生过。

小姐们缓了心神，再次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笑着说话，偶尔有人视线落在刚才出事的那个角落，不一会儿就主动收回来。

有人开口，她说：“将那个位置也收拾了吧。”

她指的是暮成雪刚才坐过的地方，酒坛并着矮几就这么放着，倒出来的酒摊在地上，还有一些滴滴答答渗透到木头底下，落入那温泉之中。

下奴恭敬的回禀：“小姐恕罪，掌事未有吩咐要收拾那一处。”

掌事是大国师的人，掌事未有说，那就是大国师不介意，众人心里又忍不住酸了。

虽然她们几乎从未敢与大国师对视，却从未停止幻想自己与那男子的相处。

那是怎么样一个丰神俊逸的男子，若能与自己举案齐眉相敬如宾，那样的日子，即便是让她们做神仙来换都是愿意的。

有人就忍不住说道：“琼儿，说起来她到底是什么来历？怎么你们家忽然就多了一个三房小姐，才一回府就得你家老太太青眼，要送进宫做王帝的女人？”

秦琼勉强的笑了笑，咬着嘴唇没说话，她刚才没有敢抬头，却知道那个女人一定对大国师做了了不得的事情。

而大国师一开始开心的笑了，而后忽然发怒，最后却又因着对方一句话释然，这女人到底是做了什么？

她手上捏着一个葡萄，指甲下意识的用力，葡萄被捏碎，汁水流在了身上。

“哎呀，大姐姐，你的衣服！”秦珊赶紧喊道。

秦琼回过神，赶紧用帕子擦着衣服上的污渍，忽然想起暮成雪刚才喝酒的那一幕。

酒水就这样从她的双颊蜿蜒而下，打湿了衣裳，显现出身材，那个画面她脑海中挥之不去，总好像有什么东西，挠了一下她的心。

秦珊和几位相熟的小姐也上前帮忙，却见秦琼呆在那里，这时候，远处另一群小姐的声音传过来，说：“原来大国师喜欢这样的，只可惜我是做不出来，能来这里都已经是我的极限了，实在不行，大不了不嫁大国师！”

秦琼看过去，长公主府的文华郡主，长公主府想要依附大国师，故而送上自己的女儿，可文华郡主早就心有所属，巴不得大国师瞧不上她。

“琼儿，别理她，她就是个疯的，若是真对大国师无意，不来就行了，做什么摆出这样的态度？”

有人附和说道：“是呀，其实我觉得这凤倾楼也挺好的，在这里不用守着规矩，也没人一直盯着，想做什么做什么，比在家里舒服多了。”

“对啊对啊，你们想那秦瑶都做出那么出格的事情，大国师最多不过一笑了之，这要是放在家里，估计能被罚跪祠堂。”

周围一阵附和声，秦瑶却只是注意到那一句“一笑了之”，脑海里又浮现暮成雪喝酒那一幕，她忽然起身，说道：“我去换身衣服。”

而暮成雪被婢女请去岸边的一处阁楼换衣服，除了中心一个小岛之外，外围一圈也是屋子，依旧没有门没有窗，只有白纱飘扬，不过好歹多了一架回旋式屏风，方便处理一些见不得人的情况。

暮成雪才来到屏风中就被折羡拉了一把，他皱眉看她，问：“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暮成雪非常惊讶：“你在这多久了？”

四周那么空旷，他轻功虽然好，却也避不开所有人的视线。

“这你别管，一身酒气，我一日不在你身边，你就乱来是不是？”

折羡心无旁骛，并没有注意到暮成雪身上的不妥。

暮成雪笑着将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了，她说：“我这个大师兄，天赋就是能洞悉万物，再细微的地方也能瞧的见，只不过也因如此，他的眼睛废了。”

“那他用什么看？”

“用心。”暮成雪道，“他不是看，他是感受，你可以理解为全身上下的皮肤都在感应周遭的环境，虽然无法感应出颜色，但颜色重要吗？”

颜色不重要，红的白的黑的紫的，不过是物体的附加，真正的颜色，在心里。

折羡皱眉：“那你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你就不怕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他不是已经知道我是谁了，他和我说，镇国公主死了。”

折羡的手又轻颤了一下，这消息他也是昨日才知道的，御昭冕对外宣布了镇国公主的死讯，在西北之战后延绵病榻三月的镇国公主还是油尽灯枯而死。

他原本想着寻个机会告诉暮成雪，没成想被人抢先开了口，可那人没说的是，御王御昭冕在镇国公主死后不知所踪。

“行了，你先回去，我这里不会出事，你不用一直跟着我。”暮成雪说着要将折羡往外推，想了想不对，解下折羡的束带直接绑在他的眼睛上。

“你在这，等我将人引走你再走，这两日师姐就会到上都，你早早去接应一下。”

折羡被推到角落里站好，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他立马反应过来一个转身，耳根微微有些发红。

暮成雪的动作很快，换好衣服就出去了，没有和折羡打招呼。

折羡默默的等在原地，衣裳因着没有束带的支撑敞开着，他的拳头捏紧又松开，心想暮成雪怎么需要那么久，若是这时候有人冲进来怎么办？

“喂，你好了没有？”他喊道，半响没有得到回答，他等了又等，下定决心拉下束带，闭着眼睛转身，在依旧没等到回答以后，他终于睁开眼睛，哪里还有暮成雪的影子？

他忽然笑了，摇头，自己在想什么呢，到底是这气氛影响了自己的心，以为她会在这里等他的。

暮成雪出了屏风，没有打算直接回凤倾楼，她今日来的目的已经达到，她已经见到了问天情，那剩下的时间，她就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就在这时，她忽然瞧见一个身影，那是……秦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