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朝每代都有一些不能为外人道的事情，情杀想了想说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吧。”

天启皇帝点了点头，没说什么，带着他往回走。

“其实从那时候起，历代皇帝就没有人动过这个密室，柘宗皇帝驾崩之前曾经颁下诏书，北周的历代皇帝每年都要来这里一趟，免得犯下和他当年一样的错误。”

爱上一个不该爱的女子，甚至和她有了一个异族的孩子。

情杀想起了御风泽，虽然哲妃不算是敌人的公主，但御风泽确实是不该出生在这世界上的人。

“辽东之乱，说起来是朕当初犹豫埋下的隐患，虽然这事情里太妃也有参与，可若是朕不点头就没有用。”

情杀忍不住劝慰说道：“陛下当初也是为了稳定辽东，毕竟若是辽东不稳定，那……”

天启皇帝摆了一下手，说道：“朕这一生最对不起的就是皇后，朕做了那么多身不由己的事情，与那么多女子身不由己的有了孩子，却无法让她做一个母亲。当然有你和十三在，也算填补了一些遗憾。”

虽然这两个人不是陈皇后生的，却是她看着长大的，也算是一种母子的情分。

情杀想起了达尔巴的夫人，香夫人一辈子不就是没有生孩子，却收养了很多孤儿，也成了这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他将事情说了，天启皇帝笑了笑说道：“达尔巴啊！”这语气，天启皇帝明显是听说过这个人的。

“憨，傻，忠心，却又不知变通，若不是娶了一个好媳妇儿，当年就被沙尔合玩死了。”天启皇帝笑笑说道。

他和情杀回了未央宫，“当年柘宗皇帝定国的时候，就说过北周之乱，乱在辽东，毕竟辽东有龙脉，有草原，有铁矿，有一切造反需要的东西。”

他笑道：“这不是说笑，确实就是这么一回事，只不过后面历代皇帝都将北翟当作威胁，反而忽视了辽东。”

这也不难理解，毕竟北翟是女帝，北翟对西北虎视眈眈，而东夷却一直都安安静静，逐草而生，即便偶尔不安生也不会惹太多事情。

人都是在意着眼前的忧患而无法看的长远，这不是错误，只不过是本身的局限。

“所以情杀，你如今想明白了吗？辽东之乱是从来都存在的，也一直需要一个借口和理由去解决，而成雪和阿冕，如今在做的就是这件事。”

情杀张了张嘴半响以后说道：“您的意思是，他们以自身为饵，以南疆为兵，作乱整个辽东，让辽东与朝廷为敌，将这一切的麻烦解决？”

“是。这是他们在做的事情，外人一定会以为这是御王和镇国公主造反，但是你，必须心里清楚，他们在做的必须要做也不得不做的事情，他们不做，辽东之乱不除，那北周就不会再有另外三百年的安宁。”

“可，御王和镇国公主该怎么办？”

与朝廷为敌，与整个北周为敌，与天下为敌，即便天启皇帝理解，他理解，那天下的百姓怎么办？

御王是钦定的北周未来尊主，镇国公主是未来的皇后，这样的身份，不管是造反成功与否，都会在整个历史上留下骂名。

天启皇帝望了一眼边上的常远，常远从屏风后面拿出一个盒子，盒子不大，花纹也很普通，但是能够瞧的出用了上好的木头，水泼不进，火烧不燃的那种。

天启皇帝接过盒子放在御书案上，打开，里面是一个方方正正的小盒子，以及一个明黄色的卷轴。

情杀的脸色瞬间变了，他在天启皇帝身边那么多年，太清楚这两样东西是什么了。

“陛下！”

天启皇帝摆手，从里面拿出卷轴交给情杀说道：“打开看看。”

情杀上前几步接过卷轴，颤抖着打开，里面的内容都不用看，他都知道是什么，这是传位的诏书！

天启皇帝不止一次说过要将皇位提早传给御昭冕，可每一次都没有人真的当回事，毕竟站在权利顶峰的滋味如何，即便没有尝过的人都清楚。

别说北周这三百多年来，即便算上过去的历朝历代，也从来没有出过一位愿意在活着时候传位的皇帝，天启皇帝又怎么会做第一位呢？

可，如今这传位诏书捏在手里，即便情杀心里再有诧异，也不得不接受眼前的现实，天启皇帝是真的要传位，在自己活着的时候传位。

他一目十行的看完，再说话的时候声音都有些颤抖，他说：“陛下，何至于此，您这么做，相当于将一切的过错全部都担在自己身上啊！”

这诏书里详细写明了这一年多以来，西北南疆以及辽东的动乱全部都是由他策划，目的就是为了让御王出来拨乱反正，这诏书与其说是一份传位诏书，不如说是一份认罪的诏书。

天启皇帝笑了笑说道：“罪己诏朕也已经写好，等你一走，朕就会启程去泰山封禅，顺带献上罪己诏。”

“情杀，你带着玉玺和这份传位诏书再去一次辽东，你要保证的是，在朕下罪己诏以后，御王以下一任君王的名义带着南疆兵入主中原，不但要夺回京城，还要将如今中原这乱成一锅粥的局面全部控制。”

“该杀的就杀了，该灭的就灭了，那些个尾大不掉的藩王，一个都不要留了。既然是要开创盛世，那就一切全部重来，所有历代留下来的毒瘤，全部都铲除干净！”

“陛下！”

情杀失声喊道，注意着天启皇帝，天启皇帝的眼底满是坚定，是对御昭冕的信任，是对镇国公主的信任，相信他们会是接下来北周辉煌的缔造者！

他低下头再看情杀一眼，说道：“宣旨！”

一旁的常远往前站了一步说道：“情杀听旨！”

情杀赶紧将手上的传位诏书放下，齐齐整整的对下，低着头，眼泪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情杀，朕命你为传位密使，特将传位玉玺和诏书交付与你，东西在人在，东西亡……”

“等下。”天启皇帝忽然说道，“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