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在皇家，御昭冕不是没有见识过帝王的无情。

当初天启皇帝继位也不是一帆风顺，甚至初在位的那几年，手上也沾染了不少的血。

他明白有些杀戮是必须的，也明白想要问鼎天下一切都必须捏在自己的手中。

可他依旧觉得自己不会杀暮成雪。

“有些东西，试过以后才知道有多好。”问清风含笑说道，“天医之术是如此，皇位也是如此。”

“你胡说！我皇兄就不眷恋权力！”天启皇帝可是一直都想早早退位让他继承大统的！

“是吗？那只不过是因为他无能。他很清楚这个北周江山守不住，所以他宁可将亡国的责任让别人来背，也要给自己留一个好名声。”

问清风笑笑：“御昭尚是个聪明人，非常聪明。他不但给自己留了个明君的好名声，还让自己的儿子一个个都保全了。”

御昭冕诧异的朝着他看过去，保全了吗？

“没有吗？他为人做父那么多年，襄王却到死都被认为是他的孩子，世人即便知道了真相，也只会认为他是明君。”

问清风笑道：“剩下几位就更加不用说了，齐王，平王，楚王，虽然一个个都不老实，可最后却没有给他带来什么危险。你看，因为有你在。”

“有你，你会平乱，你会开阔疆土，你会想办法在这些藩王闹出大事情之前就将问题解决了，而且最后还能让他们不死。”

问清风摊了一下手说道：“不信你想想，如今在造反的藩王，有哪个是和他有关系的？”

没有，一个都没有，平叛的平王御风阳，平王是有功的，御寒宇早早就废了，御风泽也完蛋了，御风行疯了，御风临虽然没有牵扯进任何事情里，可他是个书生。

这世界上，最百无一用的就是书生了，书生能做什么呢？

书生不能做什么，所以书生被保全了。

天启皇帝的每个儿子都被保全了。

“而你却担着骂名，你功高震主，却又沉湎女色，被南疆太后所惑做了男宠，又引南疆兵攻打辽东。而后你又入主中原，成为了帝王，最后穷兵黩武引起百姓暴动，你是亡国之君。”

问清风轻笑了一下，“你是亡国之君。”

他去瞧御昭冕的神色，这会儿的御昭冕神色苍白，虽然动作依旧护着暮成雪的棺椁不放，但瞧的出动作已经僵硬了。

“我那小师妹是不是和你说，这五十年来是我在搅动天下风云，是我将一切变成这个样子？”

御昭冕没说话，闭着嘴，紧咬着牙关。

“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时间到了，想变都变不了。她暮成雪是应运而生的人，我问清风也是。”

他忽然往后退了一步：“御昭冕，你看周围，这周围的一切，就是这天下的大势，逆天而行，不过只能拖延时间而已，这一切的一切，是不会有任何改变的。”

他的话音刚落，墓室内所有的长明灯忽然瞬间亮了，莹绿色的光芒照亮了整个墓室，墓室上的壁画，也由一开始的宫廷趣事慢慢发生改变，变成了战争，杀戮，百姓流离失所，天下满目疮痍。

“你想怎么样？”御昭冕沙哑着声音问道，“你想我屈服于你？”

“没有，我只是想告诉你，有些东西是不可逆转的，你想和暮成雪的逆天改命，最后不会有好结果。”

“她会死在你的手里，她会成为你的敌人，而你，也会变成这天下的罪人。”

御昭冕忽然冷笑：“所以你来见我，就为了好心告诉我这些？”

他忽然抬手，悬空一掌打在壁画之上，这一掌打的壁画直接碎了，虽然没有能够贯穿整个墓室，却也破坏了周围的一切。

“我这功力，你给的。”御昭冕说道，“若我没有这一甲子的功力，即便我皇兄再是聪明算计的一个人也没有用。”

他又是一掌，将另外一个方向的壁画也打碎。

“而你若是应运之人，那我应该也是。既然我是，那我自然也能改变这天下的局势。”

又是一掌，这会儿朝着身后，这一掌打出去，身后的壁画虽然破了，可明显破的不如之前两处，只浅浅的多了几道裂痕。

“所以问清风你告诉我，都是应运之人，二打一，我和成雪联手能不能打败你？”

问清风这会儿不说话了，他沉着脸御昭冕，手上慢慢的运气。

这个徒弟是他带出来的，他太清楚对方的性格了，当他没有想明白一切的时候，他会茫然无措，可他一旦认定了，那一切就不会更改了。

果然，御昭冕手掌指向问清风，他说：“我听暮成雪说起过天医之术里，有一种术法是算因果，据说能够通过前因看结果，就是你如今对我用的这种吧？”

“是又如何？”问清风问道。

“但是这种因果术是不能用在自己身上的，所以你只能对我用，而且术法里你必须是个死人，你你不是在让我瞧见未来是怎么样，而是想要借助我的手，去瞧一瞧，如果你死了，那个你一直想要复活的女子活了没有，对不对？”

这会儿问清风的脸色只用难看两个字已经没办法形容了，借着幽幽的荧光，他的神情里透着点阴狠，这与他的长相不符。

从相貌来看，所有见过问清风的人都会觉得这是一位再亲和不过的长辈，年轻的时候也一定曾经玉树临风，走到哪里都能迷倒一堆姑娘的那种。

可这会儿？

这会儿问清风神情可怖，样子不像是要杀人，而是像要吃人，他的脸上慢慢的浮现黥纹，密密麻麻遍布了整张脸。

他长的富态，即便是脸上也有很多肉，放平时只要他这富态的脸一笑，任何人都会无条件相信他。

可这会儿他也笑了，却显得非常的阴狠，一部分是因为密密麻麻的黥纹，一方面是因为那要吃人的眼神。

“我倒是没有想到，你竟然猜到了。”

问清风阴阴的笑了笑，“我这一生手下无数也操控人心，你不过是其中一个，也是最被蒙在鼓里的一个。我是实在没有想到，最后也是你瞧出了这一切的端倪。”

御昭冕这会儿声音很平静，他说：“所以其实你一直都不确定，这世界上到底有没有起死回生的秘法，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