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犹豫着点了一下头，半年时间了，御风临的伤口早就已经养好了，可伤可以治，心却治不了。

暮晚意小心的打御风临的衣服，这时候御风临在她眼里就是个人自己一直需要感激的人，而不是男人。

碧落想抬手去帮忙的，可手都抬到一半还是放下了，御风临对暮晚意的心思她是瞧的出的，将近两年的时间里，御风临几乎一直都是陪伴在暮晚意的身边。

御家的男子似乎在感情的事情上都很奇怪，若是没有认定就算了，一旦认定了那就只需要一瞬间而已，一瞬间就可以让他执拗一辈子。

御昭冕如此，御风临也是如此。

暮晚意昏迷的日子里，御风临几乎搬进了公主府，就为了每日照顾她的时候可以方便一些。

而暮晚意呢？她既然说这些事情都是知道的，那她也就一定清楚，御风临对她的心思吧。

碧落瞧见暮晚意已经解开御风临的外衫，犹豫着自己是不是要往外退，暮晚意却在这时候叫住她。

“碧落，你不用走，我就瞧一瞧他的伤口。”

碧落应声，上前一步，虽然依旧离床有距离，可却比一般时候近了半步。

暮晚意费劲的解开御风临的衣服，不是因为衣服穿的太多，而是她实在没有多少力气，她老了，容易累，尤其是才醒，能够走去洗漱已经是极限，这会儿没有多少力气剩下了。

“你来帮帮我。”暮晚意说道，“这个结我解不开。”

她几乎趴在御风临的身上，一个劲的喘着气，碧落应声赶紧上去帮忙，先将暮晚意扶着坐好，又解开那结。

结是侍卫打的，其实并不紧，可暮晚意没有力气，解不开。

“刚才我应该让你抱着我去洗漱的，这会儿就不会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碧落没说话，打开里衣，露出胸口的疤痕，正好在心脏的位置，穿透伤。

暮晚意忽然感觉心脏一痛，大口大口喘着气，一阵气血上涌，猛然吐出一口血。

她记得这个画面，那支箭当时是朝着她来的，她虽然被暮成雪困住了身体却没有困住灵魂，她的灵魂从身体中超脱一直瞧的清清楚楚，御风临冲出来，替她挡了那一箭！

“整整七天，”暮晚意扶着床爬过去，手指在疤痕上轻轻的抚摸着，“整整七天，没有取箭，对不对？”

碧落拿着帕子给她擦着嘴边的血，白的发红的血，瞧着特别的刺目，碧落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劝，又或者是附和？

还是沉默吧。

“他知道取箭以后必死，坚持了七天一直没有取，送我到辽东对不对？也因着耽误了太长的时间，所以他一直觉得自己必死，对不对？”

碧落点点头，她不能说话，只好点头，暮晚意什么都知道，她问的这些问题，压根也不是真的指望她能够回答。

“我的胸口也有一个伤痕，”暮晚意摸着自己的心胸，“一样的位置，我的心也是痛的。”

她说着，整个人往后倒去。

碧落赶紧扶住她，口中终于忍不住喊着，“三小姐！”

“碧落，你去和姐姐说，我想和他成亲，好不好？”

碧落愣住，成亲？现在？

“我活不长了，他也是，他喜欢我，我也愧对他，所以我愿意嫁给他，他也愿意娶我，只是这事情，还得我姐姐答应。”

已经躺下的暮成雪被黄泉吵醒，她看了一眼边上没有正眼的御昭冕，起身披着衣服去开门。

“王爷才睡着，怎么了？”

黄泉低声将事情说了，暮成雪有些愣神，这个节骨眼上，要成亲？

“小姐，明日就要出发了，若是真的要成亲，只能在今晚。”总不能在半路上，以天为证吧？

暮成雪扭头看了一眼屋内，她好不容易才将御昭冕哄睡着的，可黄泉说的没有错，若是要成亲，只能在今晚。

“你去喊王爷起来，我先过去看看。”

黄泉应了一声往屋里去，暮成雪则去了御风临的院子。

暮晚意这会儿躺在床上半合着眼睛很疲惫，可听见声音的第一时间她还是开口问道：“是姐姐吗？”

暮成雪回答：“是我。”她往前走了几步，走到床边，御风临躺在里面，暮晚意躺在外面，不过床很大，即便暮晚意想要躺里面，也还有位置。

她坐在床沿上，将暮晚意扶着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这样暮晚意瞧不见她的脸，于是她又让暮晚意靠在碧落的身体上，自己坐到对面去。

“如今才三更天，时间还来得及，只需要一个时辰就好，不会影响明日出发的。二姐姐，你和王爷给我与风临证婚吧？”

暮成雪没直接回答，而是凝视着暮晚意，她脸上的皱纹挡住了所有的表情，她压根看不明白她在想什么。

“二姐姐，我知道按理来说咱们还有一年才出孝期，可我和风临都已经等不了了，我们没有一年的时间了，所以二姐姐，就当我不孝，对不起母亲。？”

暮成雪楞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暮晚意指的赵冉的死还未满三年，她一时间有些尴尬，在经历那么多事情，尤其是彻底摒弃了暮家二小姐的长相以后，她几乎就再也没有想起过那个女人。

“好。”她说道，“母亲的孝期有我守着，你别担心。”

她没办法拒绝，暮晚意说的没有错，她和御风临都等不了一年了。

这时候御昭冕匆匆赶到，听到这句话脚步一顿，脸上也有些尴尬，不过很快就消逝了。

“王爷，您和姐姐给我们证婚吧？”暮晚意又问道。

御昭冕看了暮成雪一眼，点头应下，而后却又扭头看了碧落一眼，碧落只是摇着头，示意他往床上看。

御风临的身上盖着被子，躺着没有动，因着有暮晚意拦在外面，所以从这个角度看过去也看不到什么不妥。

御昭冕又看暮成雪，暮成雪小声将事情与他说了。

御昭冕半响才回过神，掩去眼底的复杂，他说：“碧落，去叫挑灯和连营带人布置喜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