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舅舅和外公？”严蓉的表情落寞下来，“都那么多年过去了，他们不知道还认不认我这个女儿和妹妹。”

近乡情更怯，她忽然十分忐忑。

“怎么会不认？妈，大家都是一家人，虽然吵了架，可毕竟是有血缘关系在的，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些矛盾也早就烟消云散了，放心吧，有我呢，我一定会好好处理这些关系。”

“女儿，妈妈是不是特别不中用？跟你外公和舅舅吵了架，还要靠你来调解。”

“妈，你说什么呢？我们是一家人，不要这么客气了，时候不早了，快睡吧。”

陆小米搀扶着妈妈躺下，又帮她掖了掖被角，自己才又钻进被子里，靠在妈妈的肩头上，闭上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认床的原因，她翻来覆去很久都睡不着觉，听到旁边妈妈呼吸绵长，她双眼瞪着天花板，发了很久的呆，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夜色渐深，沉沉夜幕上，寥落地挂着几颗星星。

睡到半夜，依稀中，陆小米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抚摸自己的脸。

她以为是做梦，随手一挥，翻了个身，又沉沉地睡去。

黑暗中，听着陆小米绵长的呼吸，严蓉渐渐陷入了沉思。

再有几天，女儿就要去遥远的纽约求学了，想起有一年多见不到陆小米，她不自觉湿了眼眶。

从小到大，小米从来都没有离开过自己，虽然她独立惯了，完全有能力独自处理这些事，可儿行千里母担忧，陆小米始终是个女孩儿，又去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她真想跟过去照顾。

可她也知道，自己现在这个样子，连自己都照顾不了，去了只会是拖累。

好在高岚和慕千呈已经答应会好好照顾她，这样的话，她多少也能放点心。

严蓉摸索着帮陆小米盖好被子，无神的双眼瞪着天花板，很久，才闭上眼睛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陆小米朦朦胧胧地坐起身，揉了揉自己柔顺的长发，脑海中猛地想起谁说过，让她好好呵护这头长发来着。

是谁呢？

忽然，脑海中出现一张英俊立体的脸。

陆小米猛地清醒，再也没了睡意。

怎么会一大早起来，就想到他？

“小米，怎么起这么早，不多睡会儿？”

“妈，我在学校习惯早起，一到六点就睡不着了。对了，这附近有没有哪家理发店技术还不错的？”

“怎么？你要剪头发吗？”

陆小米仔细思索了一下，说道：“嗯，我想着到纽约那边，学习应该会很忙，没空打理这头长发，剪成短发，会更清爽一点，也会节约很多时间。”

“你这头长发留了有十几年了吧？就这么剪掉，不可惜吗？”

陆小米把长发握在手里揉了揉，眼中也闪过一丝心疼。

这头秀发她很珍视，每次洗完头，都会用精油，护发膜好好保养。

这头黑发像瀑布一样柔亮顺滑，就这么剪了，她实在舍不得。

可是……

想起那个男人，她又暗自咬了咬牙。

“妈，还是学习要紧，头发以后可以再留，你说是不是？”

听她似乎下定了决心一样，严蓉沉默了一会儿，最后叹了口气，说道：“算了，你也大了，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吧。你如果嫌耽误学习，那妈妈就陪你去剪了，你想剪个什么样的？”

陆小米想了一会儿，说道：“就剪齐耳短发吧，像个学生的样子。”

“如果是这样，那妈妈也可以帮你剪。”

“什么？妈妈，你还会剪头发？”

“你忘了，小时候咱们家穷，能省的钱就省了，你六岁时候那次剪头发，还是妈妈帮你剪的，你还说很好看呢。从那以后，你就再也没有剪过头发，不知道妈妈的技术还行不行。”

对于自己眼睛看不见这件事，没有任何时候，严蓉比现在更失落了。

如果她能看见，可以看到女儿清秀的脸庞，乌黑柔亮的长发，可现在，只能凭一双手去摸索，去感觉。

她脸上闪过一丝落寞，清楚地落入陆小米眼中。

本来陆小米还担心妈妈看不见，不知道该怎么修剪，现在看到严蓉的表情，索性说道：“妈，那我去拿剪刀，你这就给我剪吧。”

“可是我的眼睛……”

“没关系，我来帮你指挥。”

陆小米找到一把锋利的剪刀，将长发中部扎了一个皮筋，说道：“就在这里剪下去就可以了。”

她拉着严蓉的手，放到自己的头发上。

严蓉用手丈量了长度，好一会儿才说道：“小米，我这一剪刀下去，你可就没有反悔的余地了。”

“我已经决定了，妈，你快剪吧。”陆小米闭上眼，语气坚定地说道，“不后悔。”

顿了顿，严蓉摸索着找准位置，一剪刀下去。

耳边的发立即散开，陆小米抬手摸了一下，有些不习惯，不过效果还可以。

“妈妈，这正是我想要的长度。”

“是吗？”严蓉手里握着陆小米的半截头发，“用不用再修剪一下？”

陆小米拿着两面镜子，另外一面放在后面，看了一下发尾，说道：“挺好的，很整齐，不用修剪了。妈，我这个样子，像极了高中生，恐怕我不说，别人也不知道我已经上大学了。”

“如果妈妈能看见就好了，真想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

“妈，现在医学技术很发达的，等过段时间，我在纽约那边安定了学业，就帮你问你眼睛的事情。医生说，如果你脑袋中的血块清除了，还是能看见的。就算没清除，也没关系，现在的医学技术那么发达，我会好好筹钱给你做手术的。”

“筹什么钱，女儿，你现在要以学业为准，更何况之前我住院花了那么多钱，你一个女孩儿，又再次上哪儿挣钱去？”

“妈，这个你就不要担心了，前几天我给白锦程打电话了，白锦程你还记得吧，我那个同学，他学习很优秀，这方面的知识也很充足，他告诉我，现在有很多像你这种情况的病人，做手术之后就恢复了视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