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都忙，那豆豆谁看？

“娘，你这样天天忙活，累不累？”柳依依忽然转移了话题。

周氏微微一笑：“咋不累？”

一天到晚不离锅台，肯定累。

“不过，心里感觉舒坦。”周氏又接着刚刚的话说道。

柳依依笑着应和了一声，娘现在的状态，八成就是，累，并快乐着。

看来，这真的是她喜欢做的事情，能让她找到自身存在的价值。

“我瞧着小安不错，要不你多教教他，把他教好了，你也能轻松点不是？”柳依依提议。

周氏思索一瞬，点了点头。

小安是在饭馆后厨打杂的伙计，择菜切菜刷锅洗碗，啥活儿都干。这段时间观察下来，柳依依觉的他似乎对做菜十分感兴趣。有时候，自己的活儿明明干完了，他也不去休息，而是悄悄地在一旁看厨子做菜。

“的确是个有悟性的孩子，那天咱自己做饭的时候，我还专门让他掌了一下勺，做的有模有样的。”周氏又道。

“那你明天开始就把他带在身边吧，等他出师，你就能休息了。”柳依依笑言。

周氏也笑了起来，从来都没想过，她竟然还有当人师傅的这一天。

第二天，柳依依一早就出了门，但并没有去饭馆。

晚上收了工，周氏一个人回去，到家一看，竟然发现家里多了一个人。

多的这个人是个小姑娘，看上去比菲菲还小，长的不甚好看，瘦瘦弱弱的，见了她，怯怯懦懦地喊了一声：“大娘。”

周氏诧异，这小姑娘是哪里来的？咋就到了她家里？

她正疑惑着，柳依依从堂屋里走了出来。

“娘，这是小草，新来咱们家的。”柳依依说完这话，还没等周氏再问，便向小草吩咐道，“小草，你去灶房烧点热水吧。”

“娘，你进来。”柳依依拉着周氏的胳膊，将她拉进了屋里。

“这姑娘哪来的？”周氏问道。

“我今儿刚刚买回来的丫头。”柳依依回道。

“啥？”周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们这小门小户的，即便现在有了点钱，那也还是小门小户，哪里用的着丫头？都是那些高门大户的，才会用使唤丫头。赵家勉强能算得上大户了吧，不也没有？

柳依依安抚了她一下，赶忙向她解释：“娘，我是觉的，等到我和菲菲都嫁出去了，家里就剩下你和爹还有豆豆。你们两个都忙，谁来看豆豆？”

她这样一说，周氏觉的倒也是。之前天天忙的脚不离地，竟把这事儿给忘了。

“让她看豆豆？她还那么小，能行不？”周氏往灶房的方向看了一眼，面带忧虑。

这姑娘那么瘦弱，自己都还是个孩子。

“娘，她今年十五了，和菲菲一年的，就是比菲菲小几个月。”柳依依又道。

周氏点点头，倒是看不出来这姑娘已经十五了。料想必定是因为吃了不少苦头，这才长成了这样。

“人咋样？”周氏又问。

“挺好的，老实勤恳。”柳依依把自己这一天观察到的告诉了她。

小草这姑娘不是很活络，没太多的心眼，但踏实能干，能吃苦，肯干活，这就够了。

“花了多少钱？”周氏又问。

“五两银子。”柳依依如实告知。

这回周氏难得没有心疼钱，买一个人，和买一样东西，那不一样。

“她年纪小，长的又瘦弱，人贩子卖不上高价，五两银子就卖了。”柳依依又道。

周氏回应了一声：“行，既然来了咱家，也算是个去处吧。”

柳依依别有深意地一笑，她就知道，娘肯定不会反对的。

娘俩正说着话，小草便烧好了热水，盛在木盆里端了进来，要帮周氏洗脚。

“行了，好孩子，你一边歇着吧，我自己来就行。”周氏拉开了她。

她自己才脱离了给公婆洗脚的命运几年？哪里受得了这个待遇？

但小草却不自在了起来，眼神慌乱地看向了柳依依。

柳依依知道她的心思，小草必然是以为周氏不喜欢她、在埋怨她。

于是，便向她笑道：“你大娘不是都说了不用你？先坐会儿吧。”

是她让小草叫周氏大娘的，要是称呼夫人，只怕周氏更受不住了。

小草却不敢坐，默默地退到了柳依依身后站着。

周氏自己脱了鞋袜泡脚，站了一天，两只脚都有些浮肿，泡进热水里，顿时舒服了不少。

她向小草问道：“你是哪儿来的？”

小草摇摇头。

“家里还有爹娘和其他人吗？”

小草又摇头。

“我就记得那年发大水，把家里都淹了，爹娘和弟弟都死了，就我和哥哥活了下来。哥哥带着我逃了出来，可路上，哥哥也死了。我就被人贩子给拐了去。”沉默了一会儿，小草忽然说道。

那年她还很小，只有四岁，根本就记不得自己的家乡叫什么名字。一场突如其来的大水，将她的一切都给剥夺了。

哥哥死后，她落入了人贩子的手中。人贩子到处卖她，可那时候她太小，不好卖，人贩子便又将她养了四五年才出手，卖到了一户人家家里做烧火的丫头。

但没几日，她就因为犯了错，又被转手卖了。

她从第一次被卖到现在，被转手了数不清多少次，每一个主子都对她非打即骂，所以才养成了她这小心翼翼、畏畏缩缩的性子。

周氏叹了口气：“怪可怜见的。”

她又向小草说道：“既然来了我们家，就安心待着吧。我们家不比别人家，活儿不多，也不需要你伺候，你只照看好了我那小闺女就行了。”

听她这话，小草心情激动，“噗通”一声在她跟前跪了下来。

“谢谢大娘留下我，我一定会好好干活的。”她一边哭，一边说道。

周氏赶忙将她扶了起来，又嘱这姑娘，实在是太可怜人了。

柳依依答应着，又去劝小草不要再哭了。

次日，她便带着小草去买衣裳。扯布再做肯定是来不及了，她们便进了一家成衣铺，把四季的衣裳各买了两身。

小草又是感激又是高兴，自她记事以来，从来都没有穿过新衣裳，这一下，竟然有了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