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姐当世奇女子是也！”姜瑶再次感叹。

他对这些数字十分感兴趣，但却很有君子作风地合上了宣纸，表示自己不会再看。

如此神技，必定是秘而不宣的，他怎好偷师？

柳菲菲见他如此动作，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没什么好保密的，姜掌柜要是肯听的话，我倒是十分愿意说一说。”

但姜瑶却谢绝了：“柳姑娘的好意我心领了。”

学了此等神技，他拿什么来还？

柳菲菲轻笑：“难不成姜掌柜以为我要以此来换梨花酿的生意？”

姜瑶没回话，只是笑了笑。

“姜掌柜放心，我并没有那个意思。一码归一码，算账是算账，梨花酿是梨花酿，我分得清，不会混为一谈。”柳菲菲又道。

“但我还是想说，姜掌柜真的想多了，这的确不是什么秘技，我在清水县兰芷楼里的伙计，全都是用此方法来算账的。”

她说完，也收起了宣纸。

既然姜瑶不听，那她便也不说了。

“柳姑娘所言当真？”姜瑶质疑。

柳菲菲点头：“姜掌柜要是不信，大可以派人亲去清水县问一问。”

姜瑶但笑不语。

“柳姑娘今日来寻我，是为何事？”姜瑶问道。

柳菲菲端坐，说到了今日来寻他的正事。

“也是为酒的事，但不是梨花酿。”

姜瑶轻声一笑，束的一丝不苟的墨发，倏然滑下一缕，调皮地擦过他俊秀的鼻尖。

“我家中种有一片葡萄园，葡萄产量颇丰，而且还有上京城买不到的品种。这些葡萄吃不完，于是就用来酿成了酒。”柳菲菲打算先从葡萄酒入手，既然拿不下梨花酿，那就试试用葡萄酒与之交换。

姜瑶被她那一句“上京城买不到的品种”给吸引了注意力。

大宋国还有什么东西，是在上京城买不到的？

“那葡萄是我姐姐自己育选出来的品种，长出的葡萄口感甘甜，绝非其他葡萄所能比拟。用这葡萄酿出来的酒，味道也是别具一格。”柳菲菲说着这话，又向他一笑，“而且，此品种，尚且没有流传出去，除了我家，再无种植。”

这便是她的底气，凤凰台有独一无二的梨花酿，她也有葡萄酒。

上次来商谈的时候，她还没提到葡萄酒，姜瑶就拒绝了她。所以这次来，专门与他说此事，这样更能显出她的锲而不舍的诚意，为自己增添筹码。

姜瑶确实对她的葡萄酒感兴趣，但那张年轻却不失沉稳的面庞上，丝毫都没有透露出来。

“柳姑娘能有如此佳酿，我亦为你感到高兴。”

他一句话四两拨千斤，让人无言以对，偏偏还挑不出他的错处。

这要是换做寻常人，早就该因他这一言而退却了，但柳菲菲却没有。

她早就努力了无数次，失败了无数次，也成功过无数次，所以，不会轻言放弃。

“只是可惜了，清水县到底不是什么大地方，酒香也怕巷子深啊！”柳菲菲面色从容，笑道。

姜瑶但笑不语，思索着她的用意。

既然她有个规模不算小的酒楼，又有如此佳酿，那必然能让人趋之若鹜。只怕她的酒，在当地也是备受追捧的吧。巷子深？她不是怕巷子深，反而是在嫌巷子不够深吧。

柳菲菲做生意的手段和柳依依不一样，比之更细腻，也更婉转。

要是换做柳依依，她会直接把各项好处摆在姜瑶的面前，再固守住自己的底线，让他自己斟酌。这生意要做就做，不做就拉倒。

但柳菲菲不一样，她会细致思考，揣摩人心，在温温和和地言辞间，一点一点地去打动人心。她温柔和顺的模样和话语，便是她最好的伪装，能让人在不知不觉间，便放下了警惕。

“柳姑娘有什么话，不妨直说。”姜瑶许久没再听到她出声，实在等不下去了，便先开口问道。

纵横商场多年，他也明白，最先开口的那个人，往往会失了主动。但他此刻却觉的无妨，与他对面坐着的，毕竟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一副温顺无害的模样，而且还有求于他。

柳菲菲微笑着回道：“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姜掌柜。”

“梨花酿的生意做不成不要紧，我还想和姜掌柜做这葡萄酒的生意。”

“要让柳姑娘失望了，我不需要。”姜瑶言笑晏晏，却直接把话说死了。

“凤凰台已有梨花酿，葡萄佳酿也不缺。”

凤凰台在上京城之中的地位无人能撼动，只要不出意外，起码几十年内无虞。所以，他不用再冒险去引入其他的酒种。

一旦引入了，那便要下力气去经营，可万一不合大众口味，销量不好，赔钱是小，损了名声，再得罪了西域酒商，那可就是大事了。

凤凰台本来就主打梨花酿这一种酒，其他酒种不过是增光添彩，实在是没必要舍本逐末。

这也是他从一开始就拒绝柳菲菲要做梨花酿生意的原因。

梨花酿是凤凰阁独有的酒，提起梨花酿大家就能想到凤凰阁，提起凤凰阁，大家也能想到梨花酿。这二者是不可分割，共为一体的。如果开了先例，让别的地方也卖梨花酿，那便等于是自降身价。何况，万一其他地方卖的酒出了问题，砸的是梨花酿，是他凤凰台的招牌。

经营一个招牌不容易，姜瑶十分爱惜羽毛。

不过，她的葡萄酒，当真像她说的那么好？

柳菲菲不声不响，却洞察了他的心意：“口说无凭，就算我说的天花乱坠，怕是也不能让姜掌柜信服。这样吧，我回去就给清水那边的伙计写封信，让他们送些过来。”

“到时候，还要请姜掌柜赏光，来一品佳酿。”

姜瑶这回倒是没再推辞，点头应下了。

今天来此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柳菲菲也不再多留，起身告辞。

她就是来和姜瑶说葡萄酒之事，别看他现在拒绝了，但等他品尝了以后，未必会拒绝。到时候，她也会再有别的说项。

“柳姑娘好走，恕不远送。”姜瑶将柳菲菲送出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