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嫁妆全都是季凌亲自给准备的,并没交给薛姨娘去做。
柳依依倒是和他说了,不用准备太多,奈何他根本就不听。
别的女子没有经济来源,出嫁以后便要靠这些嫁妆过活后半辈子,但柳依依不一样,她能自食其力,不管走到哪里都饿不着自己,所以这些嫁妆对她来说,也没多少用处。
婚期头一天,周氏和柳立农到了她房中,拿出了一个小荷包。
“你要出嫁了,我见国公爷万事准备的妥当,你也什么都不缺。”周氏说道,将小荷包塞到了她手里,“爹娘也没什么好给你的,就把你小时候戴过的这东西给找了出来,让人给做成了个坠子,你贴身戴着,能压惊驱邪,保你平安。”
柳依依将小荷包打开,见里面装着的是一块指甲大小,打磨的十分光滑的骨头,骨头的北面还镶嵌着一颗红宝石。
这个东西是猪骨做的,小孩子戴在手腕上能压惊,不容易被吓着。柳依依见豆豆和文文都戴过,原来自己小时候也戴过,而且这个东西还没扔,一直被保存着。
这一小块骨头明显又被加工过,打磨成了圆形,背面的红宝石也是后来镶嵌上去的。
柳依依心中感动,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向他们道:“谢谢爹,谢谢娘。”
周氏笑了起来:“你这孩子,跟爹娘还客气啥?”
话说到最后,声音竟然哽咽了起来。
自打柳依依十五岁及笄后,周氏便日日操心她的婚事,就害怕她会嫁不出去。如今真的要嫁了,她心里又难过了起来。
不管依依去了哪里,都是她的女儿,永远都不会变。女儿要出嫁了,她这个做娘的,自然万分舍不得。
这一晚,周氏和柳立农在柳依依的房中陪了她许久,直到夜深了,这才要走。
“都这么晚了,你快些睡吧,明日还有的忙呢。”周氏起身道。
柳依依答应了一声,将他们送到门口。
周氏临走之前,又拉了柳依依一把,在她耳边低声道:“我在你床头放了一样东西,你打开看看。”
说完,没等到柳依依问,就离开了栖梧苑。
柳依依进了屋,往床头上一看,见那边果然放着一个四四方方的小包裹。
是什么东西?难不成是娘给她的惊喜?柳依依暗中思忖。
她走过去,将包裹打开,见里面包着的,竟然是一本书。
娘怎么会给她书?她又不识字。
柳依依一边纳闷着,一边打开了书。看到书里内容的第一眼,她全身的血液都似凝住了。
周氏给她的,竟然是一本春!宫!图!
柳依依心潮沸腾,面颊发烫。然而在如此情形下,她竟然又翻了一页,最后把整本书都看!完!了!
合上书,柳依依心中天人交战。
一个声音在说:“真不知羞耻,明明知道是这种东西,不但不放下,竟然还去看,而且还看完了。”
另一个声音在说:“这是娘给布置的婚前任务,怎么能不完成?要不到时候两眼一抹黑,那该怎么办?”
一个声音又说:“别找借口,明明就是你自己想看。看你表面上正儿八经的,没想到竟会如此龌龊。哼,真是凑不要脸!”
……
柳依依心虚地眨了眨眼,把这本书藏了起来,上床去睡了。
然而,不知是因为明天就要出嫁了,她心情紧张,还是因为睡前看了太过刺激的内容,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无论如何都睡不着。”
这一整夜她睡的都不怎么踏实,过了子时才睡着,中途清醒了好几次,又过了会儿,青杏便来叫她起床了。
起床,吃早饭,沐浴更衣,梳头上妆,去祠堂祭拜先祖,做完这些,就快到午时了。
午饭后,柳依依便坐在房中,不被允许出门了。
柳菲菲和季佳期都在房中陪着她,和她说话解闷。
柳依依不禁想起了那年柳菲菲出嫁的情景,那时,她也在房中陪着她,和她说话聊天,宽慰她那颗紧张焦灼的心。
当时她还纳闷,有什么好紧张的?然而此刻到了自己身上,她便什么都明白了。
就要出嫁了,就要离开自己长大的地方了,去到一个陌生的环境里,要和一个不怎么相熟的男人共度一生,如何能不紧张?
好在她并不像别的新娘那样两眼一抹黑,起码她还知道自己要嫁的人长什么样,人品如何。
再说了,她之前又不是没在那边生活过,怎么可能会陌生?
如此一想,柳依依那颗心便放松了下来。
上京城这边的嫁娶风俗和清水县那边不一样,但大同小异。
申时正,接亲的队伍来了。
国公府很大,所以即便此刻府门口已经锣鼓宣天了,柳依依坐在内院之中,并没听到多大的响动。
“来了。”周氏从外面走了进来,说了一句,又拿了红盖头,给柳依依盖在了头上。
“可千万别掀开。”她叮嘱道。
“好。”柳依依言语带笑,应了一声。
又过了一会儿,外面进来一个喜娘,三次催妆过后,柳依依便被搀扶了出去,伏在了一个少年的背上。
新娘出嫁,要由娘家兄弟背着上轿,但柳依依那同父异母的弟弟还太小,根本背不起来她,所以季凌便从季家旁支里面给柳依依“借”了一个兄弟,让他背着柳依依上轿。
红盖头遮住了眼,柳依依眼前只有一团红雾,别的什么都看不到。
红盖头下面坠着红宝石流苏,随着走动,在她眼前轻轻地晃荡。
柳依依被背着走出房门的那一刻,季凌便红了眼圈。
他才刚刚寻回女儿,都还没来得及好好补偿她,她就要嫁出去了。
就在柳依依上轿的前一刻,季凌实在忍不住了,喊了她一声:“依依。”
柳依依转回头,虽然被红盖头挡住了视线,并不能看到他,但她知道,爹爹有话要和她说。
众多宾客也都在等着,等着季凌叮嘱女儿,教她出嫁以后相夫教子,温婉贤淑。
却不料,季凌说出的话,和他们所预料的完全相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