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宅院很大，里面的花木和建筑都透出一股别样的气息，那是几十载岁月积淀下的痕迹。

这是姜家旧宅，姜瑶的父母都已经过世了，如今只有他一人住在这偌大的宅院里。

他又没有成家，所以家里人口简单，只有几个伺候他以及照料这个宅院的仆人。清一色的小厮和大叔大伯，没有丫头，也没有仆妇。

柳菲菲怀疑，约莫廊下笼子里跳跃着的百灵鸟，都是公的。还有水塘里的鱼，应该也没有母的。

柳依依被带进了一个院落里，这处院子不大，但收拾的清幽简洁，各种物品摆放尤其讲究居中对称，一看就是姜瑶的风格。

柳菲菲跨进了房门，见姜瑶正坐在书案之后，面前放着一摞账册。

“姜掌柜，别来无恙否？”柳菲菲站在门口，向他道。

听到声音，姜瑶从那一摞账簿里面抬起了头，看向她。

“无恙，请坐。”他回道，合上了账簿。

柳菲菲笑了笑，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他竟然会主动请她坐，她是不是该感激涕零？

柳菲菲把带来的东西放在了椅子旁边的小几上，说道：“这是我自己晾的葡萄干，带来给姜掌柜尝尝。”

“嗯，多谢。”姜瑶回道。

他又问她：“听说你受伤了，可大好了？”

“多谢姜掌柜惦念，已经大好了。”柳菲菲回道。

姜瑶轻轻嗤笑了一声，仿佛在说“谁惦念你了？”

然而柳菲菲却又接着刚刚的话说道：“听闻姜掌柜曾去探望我了，当时不便相见，还望姜掌柜见谅。”

姜瑶没回话。

小厮送了茶水上来，柳菲菲端起茶杯，轻轻地喝了一口。

“那日，我已经和姐姐去姜掌柜的葡萄园看过了，是有些病虫害，现在应该都好了吧？”

“嗯。”姜瑶淡淡地答应了一声。

他又忽然抬头看向她，责怪道：“我半个多月以前给你写的信，你现在才到，是不是太不把我当回事了？”

“你可别忘了，咱们的合约里写的清清楚楚，你不但要给我葡萄苗，还要给我技术指导。”

“你要是再晚到一点，我的葡萄可不就要被虫子吃光了？到时候，这个损失，你来负责吗？”

姜瑶说的义正言辞，反正怎么说都是他的理。

柳菲菲内心颇为无奈：“姜掌柜，你可能有所不知，从上京城到清水县，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也需要八日的时间。你的信送到我手上之时，已经是八日后了，我接到信，第二天就启程过来，并未耽搁。”

“八天太久了。”姜瑶又道，“你的马怎么这么慢？”

柳菲菲：“……”

她该说什么？说他无理取闹吗？

“我以后会尽快。”她回道。

“也请姜掌柜放心，如果是因为我的原因，导致姜掌柜有所亏损的话，那我必不会推卸责任。”柳菲菲又道。姜瑶看了她一眼，修长匀称的手指端起茶杯，轻轻地喝了一口：“你最好记住你说的话。”

姜瑶没再说话，柳菲菲便主动问起了最近的生意如何，她的那些葡萄酒，卖的可还好。

“还行吧，一般般。”姜瑶漫不经心地回道。

那些葡萄酒，被他一包装，一炒噱头，简直卖的飞起，让他赚的盆满体钵。但在生意上面，他惯来谨慎，总是要牢牢地掌握住主动权，所以这些话，他是不会告诉她的。

“那就好。”柳菲菲回道。

反正葡萄酒已经给他了，至于他怎么卖，赚多少钱，那都是他自己的事，她无权干涉。

二人又不太热情地闲聊了几句，柳菲菲便起身要告辞了。

姜瑶并未挽留，叫了个人过来。

“姜华，送柳姑娘出去。”

柳菲菲向姜瑶点了点头，便跨出了门槛。

出了院子，姜华忽然向她竖起了大拇指。

柳菲菲不明所以，疑惑地看着他。

“柳姑娘，你真是太有手段了，到底是如何把我家公子给搞定的？”姜华笑着问道。

柳菲菲越发糊涂了，这都什么跟什么？他是不是误会了？

她与姜瑶之间，不就是合作伙伴的关系吗？

姜瑶这人的确很难缠，为人古怪，所以她和他相处的时候，也总是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个不小心惹恼了他，生意就做不下去了。

姜瑶这人的确不怎么和善，可谁让人家生意做的好呢？要想做好生意，就得跟他合作。要想跟他合作，那他那些诸多稀奇古怪之处，少不得都得包容。

“我和姜掌柜，其实——”柳菲菲才想要解释，忽然被姜华给打断了。

“柳姑娘，我家公子那个人，想必你也知道，最最讨厌与姑娘靠近，你绝对是一个能被他请到家中，并和他说了那么多话的。”

“不至于吧？”柳菲菲不敢置信。

姜华性子活泼，今日又兴奋，便滔滔不绝了起来。

“怎么不至于？我可是随着公子一起长大的，他的所有事我都知道。”

“我家公子小的时候，那时候老夫人还在世，老夫人有个妹妹，生了个女儿，只比公子少几个月。那表小姐生的分团儿似的，谁见了都喜欢，个个都说将来一定是个美人坯子。表小姐特别喜欢我家公子，经常来找他玩，可公子总是不跟她玩，对她冷冷淡淡的。”

“有一次，表小姐碰了一下公子的手，你猜怎么着？公子直接把表小姐打到趴在地上起不来，那脑门上现在都还留着个疤。为这事，我家老夫人的妹妹差点没和咱家断了亲戚。”

柳菲菲忍俊不禁，原来姜瑶这个毛病，从小时候开始就根深蒂固了。

小孩子嘛，互相在一起玩，拉拉手，那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她竟然把人家小美人打到趴在地上起不来。

“还有一次，公子在外面，有个姑娘抛了一枝桃花给他，他不但没收，还又把桃花扔了回去，砸在了人家姑娘的脑门上，将人大骂了一顿，说她有病，又扔给她十两银子，让她拿着去看大夫。”

这下柳菲菲再也忍不住了，笑出了声。

不过，扔下十两银子，着实是财大气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