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一出了门，杨福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他抬眸望向自己的心腹，道。

“与钱公子所说并无偏差，他自幼父母双亡，由哥哥带大，哥哥几年前被强行拉去参军，两年后便没了，军中赔了一笔银子，彼时他尚年幼，根本护不住这些银子，被人强抢了去，他怒起杀人，用柴刀砍死了那些人后，逃了出去，两年后回到家乡，来往之间全是地痞混子，他在混子中间颇有名气，都不用细打听，说个名字，他们就全知道了，不过他私卖生铁的事儿很少有人知道，小的也是运气好，碰着了一个身边的人，听说我在打听钱思青，就与我多说了几句，我叫他话里话外都对钱思青极为尊敬，就灌了他一些酒，酒里加了些东西，他把实情全都与我说了，钱思青私运回来的生铁大多极为优质，但钱思青最近似乎想往边境扩张，那些人怕惹火上身，都不敢与钱思青继续交易，导致钱思青刚运回来的生铁大半砸在了手里，他这才会冒险来江陵府寻找新客户。”

“是这样吗？”听完属下心腹的回话，杨福捋了捋下巴那一抹山羊胡，眼里冒出一道金光来：“边境？边境是个好地方啊！”

“姓杨的，说完了吗？还不快来，我一个人可寂寞得紧呢！”何修瑾半敞着胸膛，摇摇晃晃的从包厢里出来，眼光迷离，似是醉了的模样。

杨福被何修瑾搭住了肩膀，又被他在后背锤了两下，只觉得胸内气息翻滚的厉害，方才喝下的那些酒都要反上来了。

他将手搭在心腹的肩膀上，勉力稳住身形：“说完了，钱兄，我们继续喝。”

这一夜，两人又是喝到深夜，这才各自散去，杨福虽心动，却足够谨慎，要不然这么些年，他那些个养在外头的妾室，早被他那个野蛮粗俗的原配发现了。

两个各怀鬼胎的人互相道别散去后，两个人面上那一点醉意，早已经消失不见，何修瑾正了正衣衫，神情里多了一丝嘲讽，而杨福眼中却多了几分志在必得的锐利。

这一晚，杨福没有回城南的主宅，而是歇在了沈青青处，如今沈青青贵为新宠，又十分体贴顺意，叫杨福食髓知味，如今更是想听听沈青青的想法。

沈青青眸光闪了闪。前几日陆青栀曾来找过她，说杨福定会来问她的意思，届时她不必过分说服杨福，只需要隐晦表达自己的想法便可，沈青青还不敢信，如今倒是不得不信了。

她咬了咬唇，左思右想了片刻，这才缓缓开口：“青青如今是爷的人了，自然事事以爷为准，只是妾听说边塞风光极好，若是能陪着爷走一遭，领略一番边塞风景，青青此生便无憾了。”

“你倒是会讨爷的欢心。”杨福闻言，哈哈大笑起来，这话他听许多人说过，可用沈青青如黄莺一般婉转悠扬的嗓音说出来，倒别有一番风情，瘙得他心底里最真实的渴望都给勾出来了。

“爷，青青才没有与您说笑呢！”沈青青拿着帕子的手重重的拍了拍杨福的胸膛，言语间多了些嗔怒，却更惹人疼惜。

杨福扬了扬眉，眼底露出一抹深深的迷恋来，烛火不知在何时熄灭了，将屋中的一片春光深深的掩盖在黑暗之中。

第二日一早，杨福便早早起来寻何修瑾来了，此时何修瑾正在客栈里吃早茶，见杨福来，忙招呼了杨福坐下：“你今日来得挺早，怎么？那位小娇娘没伺候好你？”

说完，何修瑾也并没有要杨福回答的意思，他给杨福盛了一碗清粥：“来来来，吃早点，吃早点，吃腻了油腻的东西，吃点清淡的，倒是极好。”

“是。”杨福应了一声，也在一旁坐了下来，可他心里藏着事儿，没能像何修瑾一般吃的高兴。

见杨福有些若有若思的样子，何修瑾眼眸微微眯了眯，将最后一口粥喝进肚子里，放下碗筷，这才问道：“瞧着杨兄似乎有些心事，不知可否与我说说，我也好为杨兄出出主意。”

杨福看了看何修瑾，又朝身边看了一眼，何修瑾心领神会，吩咐了身后的人出去，之后便不再说话，就只顾着吃东西。

杨福见何修瑾那一副你不说我绝不再主动问的样子，有些坐不住了：“钱兄，你手中可有生铁？”

听到杨福说这话，何修瑾眉头突突跳了一下，他想过许多杨福会如何说起生铁之事，但绝没有想过会如此直白的说出此事来。

何修瑾心中闪过千万种思绪，面上却凝聚出深深的杀意，他轻轻将手中的筷子放下：“你，是如何知道此事的？”

见何修瑾面色变得如此难看，杨福额间的冷汗一瞬间就下来了，他忽然觉得自己大意了，钱思青手里捏着人命案，逃出去之后也定没少杀人，不然他怎么能做着生铁的生意。

“那，那日钱爷醉了酒，不小心说漏了嘴，就让我给听着了。”说着他站起来朝着何修瑾拱了拱手：“我杨福早对生铁生了兴趣，只可惜遍寻无门，他日钱爷要往边境扩张，我杨福，愿助钱爷一臂之力。”

杨福这话说的极为认真，何修瑾幽幽的目光不停在杨福的身上流连，许久忽然笑出了声来：“杨兄，快坐，快坐，可莫要辜负了这清粥小菜。”

“是。”杨福被看得冷汗涔涔，见何修瑾松了口气，杨福的身子也蓦然一松，在何修瑾的身边僵坐下来，拿着筷子的手也不知在何时带着轻轻的颤抖着。

何修瑾吃了一口清粥之后，似乎才注意到杨福的手一般，有些不解的道：“杨兄，你的手在打颤，可是冷得很。”

“不，没有。”杨福摇摇头，竭力想让手握稳，可越是用力，却越显得徒劳，最后倒是何修瑾哈哈笑了一声，拍了拍杨福的肩膀，站起来朝外走去：“你随我来，我带你去看一样东西。”